夜夜靜夜美人!
大約過了二十分鐘,鍍金馬車停了下來。
帶著金色蜘蛛布麵具的赫理輕聲詢問男仆,“感覺今天去陛下寢宮的路特彆長呢。”
男仆畢恭畢敬地行了一個赫理看不見的禮,“想必陛下和您一樣心情急迫,請您相信我;現在您把手給我,我扶著您下車。”
這個男人寬厚的大手讓赫理覺得心安不少。
下了馬車之後,她被男仆小心翼翼地牽引著走上了一段不算太陡的寬大階梯,踏上之後來到一處香氣四溢的開闊地段。
赫理靈巧鼻子嗅出了那是威靈仙草、倒垂蓮以及濃香肉豆蔻發出的令人心神蕩漾的馥鬱芬芳。
隨著腳步不斷的深入,這室內熨心暖骨的溫度逐步上升,赫理感覺自己已經走過了最前端的走廊,她正魂飄神蕩地一步步靠近她夢想的最終美地。
驀地,一片耀目的金光隔著麵具透過了她的眼簾,周圍的暖烘烘的濕氣驟然將她的全身侵襲,仿佛置身於長滿了永不凋謝奇花異草的愛神花園一般。
一片迷人的、神秘又極富磁性的和聲在這裡如煙升起,撩撥著她的耳膜和心弦。
令人銷魂噬骨的濃鬱熱香頃刻間打開了她所有的感官,使她整個人如墜迷霧,全身酥麻,沉湎遐想又充滿熱情。
這地方有種超然的魔力,讓她的每一寸肌膚都像被小火灼燒著一般,微微刺痛。
這時赫理才陡然發現男仆早已不知何時鬆開了她的手,恍恍惚惚之中,她似乎聽到了塞瑟好聽得令人發瘋的聲音正在低語著她的名字。
赫理渾身劇烈地顫抖著,她哆哆嗦嗦地扯下麵具,可雙眼一時之間不能接受這仿佛來自極樂世界的亮光,於是她猛地用手遮住了臉。
直到這眩暈從指縫中消失,赫理的心臟在瘋狂跳動。她濕潤的眼皮輕輕抬起,這才發現這裡並沒有那麼亮堂,光線恰到好處的形成了一團曖昧誘人的深黃色氤氳,如同熄滅了的神燈在牆壁上投下了各色古代女神玲瓏幽暗的幻影。
塞瑟的寢宮能令宙斯豔羨不已,整個房間沒有吊頂、沒有壁毯,連天花板都沒有。
這裡卻覆滿了金絲蜘蛛布,搭配極有講究,極有品味,金絲紋繡的技藝精湛非凡,令人歎為觀止。仿佛亞施塔女神用輕薄的織物將臥室籠罩在仙氣飄飄的迷霧之網中。
這張巨大無比的八角型黃金高榻周圍滿是爭奇鬥豔的馥鬱鮮花,簇簇叢叢,恍若天境;一串串紅寶石和金珍珠從高大的榻蓋的頂端垂落至地,淹沒在花叢之中。
但是這令人歎為觀止的至奇至美的臥房之景都不如塞瑟本人更令人勾魂奪魄。
他正站在高榻之前的花海裡,向著赫理微笑。
皇帝美得不像真人,像是一尊被女神熱吻過的精雕細琢的玉像,形體優美又富有詩意,眼神迷離,笑容醉人,垂肩的棕黑色頭發散發著夜來香。
塞瑟身上那件絲滑柔順的暗紅色拖地軟袍敞開著,他胸膛袒露,赤著腳,光滑如玉的腳趾從同樣色澤的綢緞長褲之下探出頭,陷在蓬鬆柔軟的花瓣上。
一個君王的形象,一個戀人的幽靈,一個柔和的幻像。
這愛巢中如液態流動的光線似乎都不願意與人分享他令人目眩神迷的美貌,用淡金的麵紗遮住了皇帝那張連天使都要跪拜的迷人的臉。
塞瑟的眼神和表情讓赫理覺得,他已經把畢生的愛意和熱情都聚焦在她一個人身上。
皇帝的目光堅定不移,異常熱烈,仿佛蛇緊隨雀鳥的目光,這目光像鐵鏈緊緊捆住她一樣令人疼痛,像玫瑰帶刺的親吻一樣令人陶醉。
赫理沉浸在這種令人痛苦的愛情目光之中。
皇帝向她伸出了手,她搖搖晃晃地走過去;這時赫理的雙眼對真實的事物完全閉上了,而她的感官則對虛無縹緲的事完全敞開了。
光線變得更加曖昧昏黃,赫理感覺塞瑟正在對她說著世界上最動聽的情話,他的聲音仿佛已經與那醉人的美妙樂曲融為一爐,搖曳著她的身心。
赫理被皇帝溫暖有力的手帶到這張閃耀著極樂之光,燃燒著熱戀之火的金色高榻之上。
仿佛有人打開榻前一扇碩大的窗戶,這窗戶直接連通到維洛戈薩眾神所在的第二重天。
她越發感覺到皇帝令萬人折腰的魅力,以致經過一場甘願出賣靈魂來換取這種感覺的強烈搏鬥,她毫無保留地屈服了。
在塞瑟令神女也會屈服的熱烈眼神和夢幻般神奇禁地魔力的雙重作用下,赫理變得氣喘籲籲,渴望到心神破碎、疲倦不堪,最後她終於被這愛情錐心刺骨的魅力弄得精疲力竭,眾多繆斯女神的合唱聲將赫理的感官滋味推向了穹頂……
……
待赫理蘇醒過來,外界的事物仿佛形成了一個夢中夢,或者是她夢之樂曲的第二篇章。
隻是這個夢的調性和第一篇章的銷魂攝魄卻是截然相反。
此刻,赫理發現自己赤著全身,躺在一塊冰冷光滑的高台上,渾身凍得發抖,左右兩道明晃晃的燭光仿佛是夜神詭譎莫測的目光,勉強射進了她的眼簾。
她坐了起來,發現自己在一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大廳之中,她身邊唯一熟悉的事物就是掛在脖子上的白金紅寶石項鏈。
雖然之前熱辣甜美的歡愛都如幻覺般消失得乾乾淨淨,但是她身上的淤青和吻痕卻是真實存在的。
所以這身體上實實在在的證據讓赫理並沒有感到絲毫害怕,她覺得這一定是塞瑟給她留下的第二個驚喜。
倏忽,一陣緩慢的腳步聲從她側麵深黑的幽暗中徐徐踏出,同時那熟悉好聞的幽香若有似無地再度鑽進了赫理的鼻孔。
“陛下……”她發出一聲隻有戀人才能喊得出的嬌嗔。
塞瑟果然從黑暗中出現了,隻是他的穿著打扮和之前的完全不一樣,深藍色的貂皮裘袍和鷹翎鬥篷將他美好的身形裹得嚴嚴實實,隻露出那張線條冷硬又威嚴的臉。
皇帝的臉孔即使在昏暗中還是那麼美,可是那個曾經熱情奔放的戀人消失了,眼前的他像一尊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冰霜雕像。
“赫理。”
他的聲音不大,卻仿佛一道驚雷霹醒了這個前一刻沉醉在愛情中的冒名頂替者。
赫理不由自主地縮回了原本向皇帝伸出的手和展開的軀體,她第一次開始感到害怕了。
她不由自主地弓起了膝蓋,雙臂緊緊抱著自己,試圖遮擋羞部。
塞瑟嘴唇緊閉,雙眼噴射出怒火,一言不發地坐在一張長沙發上。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