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夜靜夜美人!
淩晨2點鐘。
這是第一天預備狂歡節最熱鬨最癲狂的時刻。
請想象一下這條寬闊華麗滿是篝火與火把的熱鬨大街,街道兩旁從頭到尾矗立著四層到七層不等的大樓,所有的窗戶都掛著七彩帷幔和花束,所有的陽台都覆住了華蓋和天鵝絨。
這些陽台和窗口,三十五萬的外國人,十二國聯盟的人,自由邦的人,散落世界各地的異邦人,他們是貴族、王室貴族、世襲貴族、佩劍貴族、長袍貴族、遊牧貴族。
那些不參加狂歡遊行,僅僅是依靠在窗邊的妖豔的歌舞伎或者是妓女們,也趴在陽台上,將上半身探出陽台,將大把大把絢爛的亮片撒到經過的馬車上,男人們向她們回報花束。
空中滿是到處飛舞的彩紙、圓球、小玩偶以及往上扔的鮮花束。
在珠寶大道上,碩大無朋的紫甘藍在漫步、胡蘿卜和公雞騎在馬背上、馬車裡載滿了一車的兔子和雪貂、綿羊頭在人的身上咩咩地叫、小醜和公主躲在角落裡接吻、獵兔狗正在用後腿走路……
行人在馬腿和車輪之間穿行,在這一片亂糟糟鬨哄哄之中居然沒有發生一起事故、一次爭吵和一次鬥毆。
從這方麵來看,賈拉爾人真是出色的民族,舉辦狂歡大盛典的最佳國度,對他們來說舉行慶典是真正值得懷慶的日子。這樣的午夜狂歡已經有百年的曆史了,卻很少有關於盛大節日被意外事件所騷擾的記載,而這種事故在維洛戈薩大陸上的任何一個其他角落裡在節日其間都是必然發生的。
仿佛整個世界的人都聚集了過來,因為馬上就要開始首日預備狂歡節的高潮階段——午夜賽馬。
現在不僅是在珠寶大街,包括毗鄰的馬路和彎道,沒有一張嘴悶聲不響,沒有一條手臂禁止不動,沒有一雙腳止步不前。
這是一場真正的人造暴風驟雨,由繡球彩紙團、亮片碎紙屑、乾鮮花束、玩具、橘子、堅果的驟雨以及呼喊和歌唱的驚雷而組成。
淩晨兩點半的時候,珠寶大街兩旁的所有樓房頂部同時點放煙火,繼續艱難地穿過震耳欲聾的喧囂聲,賽馬還有一刻鐘就要開始了。
由於此刻的喧囂已經達到,馬車根本無法再繼續前行,於是雷馬薩以及隱心眉他們一行人隻好從車裡出來。
本來雷馬薩想要隱心眉和自己騎同一匹馬,方便自己保護她,可是卻被她拒絕了。
一來隱心眉覺得他們兩個今晚已經親昵的太多了,既然以後會結婚,那麼一輩子不缺親昵的時候,二來是她不喜歡騎除了嘿呦之外的其他馬,而嘿呦也隻讓隱心眉一個人騎,其他人坐上去連三分鐘都堅持不下來就要被摔倒在地。
大家還記得,十二國聯合艦隊共同進攻風暴之巔的時候,腓烈南把隱心眉朝思暮想的嘿呦從威盛凱帶了過來。
這批性子頑梗的安達西駿馬自從來到國外之後脾氣更壞了,今晚參加遊行之前馬尾藻船長想要把軛具套在馬背上時,就被嘿呦狠狠地尥了後蹄,差點踢碎了船長的下巴骨,隻等隱心眉過來親自動手,這馬才老老實實地下了脖子任她擺布。
白銀城的憲兵騎兵隊並排十五人,占據了整個珠寶大道,馬匹嘶鳴疾馳著越過行市街,為賽馬參賽選手掃清所有的閒雜人等,理清賽馬道。
離開莫利斯家紮眼的大馬車,置身於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隱心眉的不安感消失了不少。
此刻,珠寶大道主乾道已經預備好了一半,人們都緊貼在大廈的牆上,然後聽道憲兵隊馬蹄和刀鞘來回奔跑的巨大嘈雜聲。
有售賣蠟燭和甜點的小販開始陸陸續續出現在街道的兩旁,因為賽馬之後的下一個項目,就是長明燭。
隱心眉的注意力完全被兜售各種各樣新奇玩意兒的小販們吸引過去了。
我們說她真個鐵憨憨,胸口彆著雌獅鑽石胸針,脖子上帶著盧萬德離開紅棕櫚之前送給她的藍寶石項鏈,手指上還套著雷馬薩在被穿骨者第一次殺死之前送給她的祖傳粉色百合鑽戒,無論哪個都是價值連城,可是她就偏偏喜歡看那些真假難辨的街頭珠寶,興致勃勃地下馬和小商販討價還價。
隱心眉興高采烈地買了一條古銀項鏈,上麵墜一個小小的鏤空銀盒,裡麵最多隻能放得下三四粒豌豆,看起來是比較漂亮,但是一眼看上去就是不值錢的便宜貨。
雷馬薩、伯爵以及船長三個男人寸步不離地守在她身邊,謝波吉娜以及其他幾個男仆則或遠或近地跟著他們四個人。
自從之前那獨眼爛臉的金牙巨人那樣令人毛骨悚然地看著隱心眉之後,他們三個整晚就警鈴大作,隻要是陌生男人稍稍走進她,就會惹出一連串的扳機滑動聲和咬牙切齒聲。
隱心眉重新回到嘿呦的馬背上之後,她的三個貼身保鏢都鬆了一口氣。
可就在男人們放鬆心情的時候,隱心眉卻不由自主地皺起了眉頭。
在此刻已經被完全清理乾淨的寬闊整齊的珠寶大街對麵,有七八個零零散散的陌生男人,有的騎馬,有的徒步,總是對正端坐在嘿呦馬背上的隱心眉報以令人不安的目光。
她偏了偏頭,發現雷馬薩和葛文伯爵則完全沒有注意到這一夥陌生人給隱心眉帶來的疑惑。
今晚全世界最漂亮妖豔性感嫵媚的女人都聚集到了這裡,隱心眉才沒有那麼厚顏無恥地覺得是自己的美貌引起了對麵那行人的注意。
同時,她今晚穿得簡直不像是出來參加狂歡節,雷馬薩替她穿上了一件不倫不類的俠盜外衣,一聲全黑不說還把她的四肢裹得嚴嚴實實,隻是腰後長到幾乎拖地的多層絹絲燕尾和領口袖口封著花邊和蕾絲裝飾,說明她是個女人。
謝波和吉娜對她這件外套嗤之以鼻,可是隱心眉自己卻很滿意。
她沒辦法像她倆一樣穿著幾乎露出半個胸部和整條胳膊的長裙在人群中竄來竄去——看來謝波也不可避免地被吉娜的外放天性給影響了——把自己從腳趾包裹到頭頂,能讓隱心眉在這樣狂亂而又令人不安的午夜感到深深的安全感。
她又掃了一眼對麵,那一行男人還是彼此交替著凝視著她,其中有一個一直藏在深處的高個男人,長著滿臉大胡子,眼睛藏在壓得低低的帽簷下,令隱心眉映象非常深刻。
她根本看不見他的眼睛,但是卻覺得這男人無時不刻不再用自己鐵鉤般的目光緊盯著自己。其餘幾個男人則不時左左右右圍繞在他的身邊,所有隱心眉覺得這個大胡子就是這夥人的頭兒。
隱心眉一直很小心,儘量不讓他們幾個察覺到自己已經開始有所警覺。
她不動神色地微微轉動韁繩,嘿呦立刻心知肚明似的挪了幾步,她立刻被自己身前另一個騎馬的女士給擋住了。
果不其然,那大胡子也同樣移動了幾步,再次將她至於自己的視線範圍之內。
這男人身旁的火把照亮了他原來一次隱藏在黑暗中的臉龐和大部分身軀,隻是他的臉基本被濃密的胡須給遮住了,而他的眼睛始終被帽簷遮蔽,但是這次隱心眉終於看得清那人蒼白的膚色和欣長的身軀。
這人身穿著小醜服裝,一件藍色上衣、一條燈芯絨短褲和邊角刺繡的白色長襪子,帶著搭扣的鞋子和綢緞背心,一條橫格子、色彩鮮豔的悅目腰帶係住了他的腰,寬大的氈帽略微側在一邊,讓一蓬蓬的絲帶垂落到肩上。
這男人身形優美,應該和雷馬薩差不多身高,卻遠沒有他的未婚夫精壯挺拔。
原因是因為這個大胡子雖高卻始終微微佝僂,隱心眉猜測他的年齡可能在三十五歲到四十歲之間。
她不禁感到奇怪,自己並不是認識這個年齡段的男人,那麼這個大胡子和他的那些手下到底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