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唯搖頭道謝,三步兩步向超市跑去。
進入超市,周唯在計生用品的櫃子前站定,從進來時他的手就一刻不停地抖,現在更是連拳頭都握不住,他局促不安,焦躁地用一隻手的大拇指去搓另一隻手的掌心,腳不自覺地磕地磨蹭,發出當當蹭蹭的聲響……
站在那裡實在太久,久到幾個店員同時用懷疑的目光從上到下打量他,把他當賊一樣防著……
最終,周唯拿過一包安全套去銀台結賬。
深秋的雨夜氣溫驟降,加上稀稀拉拉的雨滴,徒步走到武文殊宅邸的周唯已經凍得全身發木,手腳冰涼。
他哈氣暖手,摁門鈴。
哢嚓一聲大門自動彈開,嚇了他一跳,滿滿地深吸一口氣,他推門進入。
前門虛掩,這讓周唯忐忑的一顆心更加放肆狂跳,他不自覺地低頭捂上左胸……
很快,像是想起什麼,掏出那把彈簧刀,把刀塞進前門廊的一株花盆底下,又把手機調到靜音,才去開門。
見到武文殊的那個瞬間,他終於知道自己到底在緊張什麼。
這個人坐在麵對門口的沙發上,身體沉重,向後半仰,夾著煙的手隨意搭在靠背上,下巴高抬,用從未見過高傲且冰冷的目光注視他,見他進來,武文殊牽動嘴角,露出一種極度蔑視和鄙夷的淺笑。
淺笑一閃而過,消失在一口濃濃的白煙中。
他身上很單薄,一件白色襯衣扣子半係,脖子以下大片皮膚裸露在外,吸毒的紅疹已經大抵褪去,留下暗色的斑斑點點攀爬在上麵……
周唯咽下一口唾沫,喉結上下聳動,有什麼東西在心底碎裂,他堅守的自尊連同最後一道防線就這麼被武文殊似有若無的冷笑徹底碾壓斬碎,渣都不剩……
雨夜下車買保險套,帶刀最終棄刀,他明明知道今夜很有可能自己無法幸免,或者說是為了完成任務他把自己主動送上門,他要的就是這個,處心積慮就是為了這一步。
這個人會怎麼想他?
一個趁虛而入勾搭他賣屁股的?
周唯捏緊拳頭,指甲陷在肉裡,生疼。
他緊咬牙關去壓抑自己莫名其妙的難受和負能量,他現在需要排除一切乾擾,一步差池就會走向敗局。
拿捏麵部肌肉,他展現出一個靦腆的笑“能給我條毛巾嗎?忘帶傘了,瞧我這頭發濕的。”
武文殊起來,把煙滅在茶幾上已經插滿煙頭的煙灰缸中,去衛生間取來毛巾,扔給他。
周唯一副劉姥姥進大觀園的陶醉表情“哇塞,你這兒好大啊,富麗堂皇,好流弊,能讓我參觀參觀嗎?”不等武文殊作答,他一邊用毛巾擦頭,一邊登上扶梯望向二樓。
在武文殊去衛生間的時候他已經大致把一樓掃視一遍。
對於梅熹小宛的房型結構他曾經花功夫悉心研究過,一樓沒有臥室,都是客廳,廚房,衛浴,健身房這些,武文殊這邊也差不多,關鍵是二樓,他重點勘察的目標房間是臥室和書房,而大多數業主都會把他們放置在二樓。
無論到誰家,頭一次做客,就算主人熱情招待也不能每間房都打開看,更何況他這樣一個大毒梟,一定會更加戒備敏感。
周唯沒敢放肆,隻是駐足在樓梯中段的位置仔細審視每個房間,好在一些房間門要麼全開,要麼半開,很快便發現了三間臥室和兩個書房。
轉身下樓,臉從背對到麵對,表情轉變很快,又是那種清澈無邪的笑“你一個人住這麼大房子不慎得慌啊,下次去我那兒,我那窩雖然又小又亂,比你這個豪宅可有人味多了……”
武文殊沒接話,好像對方什麼都沒說過,他隻是搓開打火機,低頭點煙。
氣氛尬冷,周唯說不下去。
“彆再給我發那些玩意,我不看,再給我打電話,我拉黑你。”武文殊將打火機咣地一聲砸在茶幾上,煙熏啞的嗓子刺耳又難聽。
口氣不容反駁,毫無回旋餘地。
周唯被一棒子打蒙了,心狂跳不止,他不能接受剛剛有些起色又陷入困局,他強迫自己冷靜去想,去解決,去應對……
胸口從強烈起伏到平靜如常不過用了五秒,他已經盤算好,並且清晰地認識到武文殊現在乾的就跟上次在雲港公安局謝明義做的那一套如出一轍……
狠話廢話都可以在電話裡說個痛快,當麵找茬就是有貓膩,而武文殊這邊就更容易,直接拉黑不就得了,脫褲子放他媽什麼屁啊!
想著,周唯已經控製好情緒,他知道該怎麼做……
一步一步走向武文殊,停在這個人麵前,他貼近沙發,跪在他雙腿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