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心!
16
枕頭讓突兀的槍聲大打折扣,再加上暗房的隔音效果,槍響不過一個煙灰缸不慎掉到地毯上的音量。
槍口衝上,子彈正中左眼,噴濺的血液和腦漿把枕頭染透,這個中年胖子吭都沒坑一聲便倒在血泊中。
一秒而已,人沒了。
血液溫熱,濺到皮膚上有一種燒灼感,黏黏膩膩,鼻腔中儘是血腥的臭味,周唯上手去抹,一手血紅。
他不知道彆的特情出任務見血死人是什麼樣,他隻感到電視電影院裡那些血腥場麵全他媽是胡編的,真正的樣子根本無法想象……
心臟一下比一下重擊,已經完全超出負荷,大腦一片空白耳邊嗡嗡作響,什麼也聽不到……
恍惚中,他看到驚恐萬分的楊建浩佯裝笑臉跟明哥說些什麼,指了指地上的屍體,還向他這邊張望……
周唯大口大口地喘氣想鎮定情緒,卻還是天地旋轉,他趕緊扶上牆……直到楊建浩過來大力拍他的臉,叫他的名字“李玉!!李玉!!喂喂!!你怎麼了?!傷著哪了嗎?!你說話啊!……”
聽力逐漸恢複,當身體機能完全如常時周唯抄起一腳狠狠踹向王建浩,這一腳乘風破浪,勁力十足,把這人踹了一個跟頭。
他指著楊建浩,嘴裡不乾不淨地罵“我`操`你媽楊建浩!!我跟你有什麼仇啊?!你就這麼對我?!槍隨便開,人隨便殺,你他媽給我開多少錢你讓我乾這個?!啊?!!你個王八蛋操的!!”
明哥聽不下去,來拽他胳膊“哎哎哎!!我說這位小兄弟,什麼叫人隨便殺?他是要把咱們大夥兒都點了!怎麼也是開洞,這個洞我當然要開在他腦袋上。”
周唯甩開他的手,歇斯底裡“誰他媽跟你“咱”啊?!這生意我不做了!老子不缺這點錢,沒必要把腦袋綁褲腰帶上。”他抹了把臉上的血漬,一口鹹腥的唾沫啐在地上。
“你說什麼?”明哥瞪圓雙眼,殺氣驟起。
楊建浩蹭地一下跳起來,一把摟過周唯肩膀,哆哆嗦嗦地低聲說“哎呦喂!我的祖宗啊!!這都瞎說什麼呢?!快跟明哥改口……”他邊勸,邊跟光頭滿臉堆笑地解釋“嗨,瞧這事鬨的!我這小兄弟剛來北化,人生地不熟沒見過世麵,嚇傻了!!絕對嚇傻了!!您讓他緩緩……”
“滾你媽的!”周唯使勁推開楊建浩,指著他倆的鼻子罵“你們這幫人太他媽狠了,跟你們做下去哪天腦袋就得搬家,不乾,愛找誰找誰去,我堅決不做……”
一秒不到,一個冰冷的物件抵在腦門,正貼眉心,周唯嚇得猛地哆嗦,硬生生把後半句話咽回肚裡。
眼前的槍口黑漆漆,從周唯的視線看去,握在搶把上的白手套明晃晃,扣動扳機的手指一觸即發。
“你再說一遍。”明哥冷言。
周唯抵著槍口,陰下臉冷笑“不就是開洞嗎?來呀!除了爛命兩條,你什麼也得不著,這買賣做得真他媽太值了!!”
“彆彆彆……明哥,這……這……乾嘛呀!!”楊建浩嚇得手足無措,在一旁都要哭出來。
對方眯起眼打量周唯,漸漸地臉上浮出陰戾的笑容“那你說怎麼辦?走到這一步總得給我個台階下啊。”
周唯眼中放出狡黠的光,他要的就是這個。
“再給我多加百分之五十。”
光頭哈哈大笑,比劃了一下,讓手下人收槍。
他坐回沙發,翹起二郎腿“小子,夠牛`逼啊!膽色過人,腦袋也靈活,剛才看你那德行還以為你嚇得屎尿齊飛胡說八道呢,合著是誘我進套提高價碼,你就不怕我的槍走火,直接完蛋操啊?”
周唯拍了拍身上的衣服,也笑“那就是我命不好,怪不得誰,乾咱們這行的,不用命換怎麼掙錢?”
這話把明哥和楊建浩都聽傻了。
明哥興奮地拍著楊建浩的肩膀,指著他“瞧瞧這戲演得……耗子!這小子真不錯!我喜歡他!”
楊建浩也是大夢初醒,一副懵懵懂懂地樣子“是是是……您喜歡就行,喜歡就行。”
“不過呢,在道上混有勇也要有謀,”明哥從沙發上起身,幾步走到周唯麵前“百分之五十是不可能的,本來我一分錢都不想多加給你,但你真的很好玩,讓我觀賞了一出相當不賴的好戲,長得又這麼細皮嫩肉的……”他像逗小盆友似的捏了捏周唯的臉蛋“看戲打賞,我就多給你加一個點,算是明哥賞你的。”說完,招呼兩旁的人,乾利索點。
周唯驚得冷汗直流,他不知道這幫人要乾什麼。
起初中年胖子被槍決時他是恐懼,但事已至此他必須儘快想出對策,他來的目的是為了滲透,順著鏈條往上摸爬,如果做一個膽小如鼠,見血就尿褲子的慫貨,這幫人隻會用他一次,很可能做完這單同樣會殺他滅口,唯有讓他們覺得自己跟他們一樣,就是個為錢能豁出一切的亡命徒,提著腦袋衝鋒陷陣,他才有資本跟這幫毒販繼續耗下去……
曾經他為這個想法而沾沾自喜,直到此時此刻,他才意識到自己犯下極為嚴重的錯誤,聰明反被聰明誤,他太輕敵了。
話音剛落,其中一個上去把周唯牢牢摁在矮桌上,另一個人拿過他的右手,掰開手指,將五根手指標準地握在槍上,槍已經上過保險栓,即便他們強硬地把周唯的食指摁在扳機上也不可能走火。
周唯當然記得這些人拿槍時手上都有白手套,槍上根本不會留下指紋,現在隻剩下自己的。
他不是沒掙紮過,整個後背都因為大力掙脫而疼痛難忍,他大吼大叫,唾沫星子直飛,什麼都罵,罵他們是畜生,狗、逼,不是人操的。
從始至終明哥臉上的笑容都沒褪去,弄完後,他吩咐手下兩個人“把他毛衣扒下來,上麵已經賤血,正好不用再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