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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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名字足夠引起周唯強烈的生理反應。
惡心,憎惡,憤怒,胃裡翻江倒海,嘴裡一股苦腥……他不得不去拿玻璃桌台上的煙和火,點著,狠命大口地吸入煙氣,讓尼古丁在大腦循環,抑製他想奪過秦凱的手機,直接扔出窗外的衝動。
術後不過三天,還在輸液消炎,煙酒是大忌,秦凱看在眼裡,眉頭緊皺,可他沒時間去管周唯,他得接這個電話。
電話沒彆的,魏明宇主動約他,地點還是北江大橋,依然是深夜時分。
秦凱想都沒想,答應了。
噴出一口濃濃白霧,周唯磨牙,目光凶狠“你可真是我的貼心好哥們啊,上趕著要跟那個往死裡弄我的畜生約會,我真特麼欣慰極了……”
秦凱上去一把扯掉周唯嘴裡的煙,連同打火機一起沒收“誰讓你抽了?!你傷沒好你不知道啊?!”把煙撚了幾道滅掉,他開口解釋“都三天了,魏明宇一點動靜也沒有,如今他爸一個勁兒地折騰他反倒找上門來,這裡肯定有事,我得探探,看看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正愁沒機會下手,頭號嫌疑人自己往槍口上撞,運氣簡直不能太好,這一點周唯當然明白,可他就是拗不過這股勁兒,咽不下這口氣,那個殺戮的夜晚,幾次三番要自己的命,上膛的聲音,扳機扣動的聲音,每每聽到相似的音色他都會驚得一身冷汗,心臟狂跳不止……
那種深度的心理陰影造成的恐懼感,彆人無從體會。
嘭地一下,旁邊的紙簍被他一腳踢翻。
秦凱一愣,眼中神色有變。
“我跟你去。”
很久,周唯憋出這句話。
靠在窗邊,秦凱叼上煙,點火,把厚重的百葉窗轉開,他用下巴示意他往下看,目光所及之處,一輛黑色賓利停在正對窗戶的位置,武文殊沒在車裡,不知什麼時候站在外麵,兩手插著口袋,把大衣衣領立得高高的,倚在車旁,吞雲吐霧。
“你去他不管?還是他也跟著去?”秦凱玩味一笑,又壞又賤“那敢情好啊,咱們三角戀四人組算齊活了,還打什麼啊?乾脆我出房錢,直接4開房完了。”
周唯怒瞪他。
“行了,老老實實回去挨他操去,過你的新婚之夜吧。”滅掉煙,拿起周唯的外套,秦凱問“你自己能穿嗎?”
早在梅苑,武文殊識破他不是骨折,他就把繞在脖子上的繃帶拆了,右臂活動還算自如,隻是動一下往死了疼,周唯腦子根本不在這兒,他關切地,用一種命令口吻對秦凱說“你有槍嗎?把槍帶上。”
“用不著,想讓我死,那天晚上他就把我乾了。”
周唯急了“你聽不聽話?!帶不帶?!”
“好好好……你是我的騷娘們,我惹不起行嗎?”秦凱笑著,打開衣櫃底下的抽屜,在暗隔中取出槍和子彈,揣在身上。
盯著他把一切弄妥,周唯才下樓。
靜靜抽完一支煙,直到賓利車一騎絕塵地完全消失在視野中,秦凱才穿好大衣,向樓下走去。
北江大橋依舊如此。
濃重的霧氣讓深夜更加沉厚,上了橋,隨便吸上一口氣,鼻腔裡都會充斥一股江水的潮腥味。
剛踏上橋頭,秦凱就看到一個人坐在木階上抱著膝蓋縮在那裡,影子被橋燈照得悠長,冬夜氣溫極低,他把臉埋在厚重的圍脖裡,不斷地搓手哈氣。
幽幽橋燈下輪廓分明,勾出一層淡淡的光影。
要不是見識過魏明宇沾著鮮血殺人如麻的臉,秦凱真以為眼前這個人就是個純純的高中生,瘦弱嬌小,凍得紅撲撲的鼻頭和臉頰更加讓他看起來良善無害。
黑色皮靴出現在眼前,魏明宇驀地一驚,趕緊抬頭,正迎上秦凱冰寒入骨的目光。
“……你來了,”尷尬地扯出笑容,他怯生生地說“我還以為你不會來了……”
“電話裡不是答應你了嗎。”
“那也有可能耍我啊,讓我在橋上等你一宿,”魏明宇無奈地笑笑“畢竟我乾了那麼過分的事。”
“那倒是,耍你算什麼,”秦凱一聲冷哼“沒弄死你算我仁慈了。”
“你恨我……是吧?”上翹的嘴角明明是笑,卻比哭還難看,他的聲音乾澀到極致“你怎麼可能不恨我,都要恨死我了……”
“魏明宇,你到底要乾什麼?”秦凱不耐煩。
對方揉了揉鼻子,搖搖晃晃站起來,興許是坐姿固定太長時間,踉蹌幾步才站定,拿過一旁的雙肩背,從裡麵掏出一團用報紙胡亂包裹的東西,遞到秦凱麵前。
透過紙縫隨意一掃,秦凱便可以確定,這是一把槍。
他驚詫地望向魏明宇。
“就是用這把槍我差點要了李玉的命,一命換一命,我讓你報仇,隨便打哪裡都行,或者一槍把我乾死……”
說這話時,魏明宇的情緒相當穩定,口齒清晰,一字一句。
秦凱心下大驚,卻瞬間冷靜下來,瞟了眼大橋兩邊路燈支架上的攝像頭,他陰森森地笑“怎麼著?殺人未遂,又琢磨著怎麼讓我蹲監獄,吃槍子是嗎?”
“不是!!我怎麼可能這麼想?!……”魏明宇急急辯解,像是在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要不咱們去橋站或是碼頭,那邊沒有攝像頭,或者去北化林場也可以,真的……我真的不想活了,我想死在你手裡。”
“你有病吧。”秦凱理解無能。
魏明宇反倒嗬嗬直笑“你有藥嗎……”
向天翻了個白眼,秦凱覺得這人瘋了,白來一趟,剛要轉身卻被他硬生生拉了回去,再轉頭,魏明宇眼裡滾著淚花,喊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