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文殊,你實話實說,是不是不打算回來了?”周唯冷冷地看過去。
“你說什麼?”表情一下子繃緊。
“兒女雙全,家庭和美,反正你對女的照樣行,不是結過婚嗎……”
“周唯!!”武文殊震驚,怒吼出聲,瞪大眼睛看向屏幕的那一邊。
對方像在極力壓抑著什麼,眼圈泛紅“一開始不都這樣嗎?說是去兩天,你自己數數都幾天了?!先是視頻越來越少,然後徹底沒了,電話,微信……最後連你這個人都沒了,武文殊你他媽要真把我甩了,我操!!我他媽……!!”
再說不下去,周唯手撐著額頭,遮擋自己痛苦悲涼的麵容。
武文殊沒說話,他沉默下來,努力平複自己,氣息卻出賣了他,喘氣聲很大
“周唯,你真是嚇著我了,我就這麼讓你不放心嗎?!”他字咬得很重,一字一字說給對方聽“我心裡有多在乎你,你難道不清楚嗎?!就你這幾句話……就剛才,我他媽心都要從嗓子眼裡蹦出來了!……林嘉慧有產後抑鬱症,我怕她對孩子不利,這兩天我呆在這裡就是為了觀察她,她應該沒有問題,這一點我已經確認好了,隻要再找她談一次我就馬上回去,給我老老實實在家等著!彆在那胡思亂想!!聽到了嗎?!”
周唯大力地猛眨雙眼,把水霧逼回去,他給了武文殊一個看得過去的笑。
“還有……什麼甩啊?!那叫離婚,得剝層皮,”武文殊氣得發笑“你是不是壓根不覺得你是我老婆啊?”
“當然了,我是你老公。”周唯反駁,嘴上圖痛快。
“看你是欠了!回去弄不死你,”武文殊為數不多地向周唯撩騷“來,親我一下。”
一圈唾液弄出來的水漬粘在屏幕上。
兩人微笑,平靜地斷掉視頻。
放下手機,武文殊前臂支在大腿上,垂下頭,重重鬆出一口氣,他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這邊的事要速戰速決。
一整夜沒合眼的工作讓武文殊在清晨時分悠悠睡去,迷迷糊糊轉醒已是下午,牆上的掛鐘時針依稀指在四點那個數字上,揉著惺忪的睡眼克製困乏,武文殊正要起身,突然一聲女人驚恐的尖叫從浴室方向傳來,接著就是重物倒地的巨響和不斷的救命呼叫……
武文殊一猛子從床上起來,直衝進浴室,眼前的景象讓人大腦一片空白……
衣物櫃歪七扭八地摔在地上,浴盆邊的儲物架被擠到一邊,沐浴液,洗發水,瓶瓶罐罐倒了一大片,摔在瓷磚上滾來滾去,浴缸裡林嘉慧拚命掙紮,好像正在播放的靈異恐怖片,像是有一隻無形的手將她拖進水裡,水淹沒她的口鼻,她手腳揮舞,大力呼救……武文殊立即上前,用手臂架住她,吼著讓她彆動,問她怎麼回事?!
林嘉慧明顯嚇得不輕,她死死抓住武文殊的脖子,大臂,哭得滿臉淚痕,一個勁地喊她不洗了,她要出去。
拉下浴盆高架上的浴巾,覆蓋在林嘉慧身上,武文殊一把將她打橫抱起,走出浴室。
摟緊這個人,全身貼著他,林嘉慧一直不停地發抖。
武文殊明顯感覺得到,他問她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我……就是想洗個澡,可能……是上次摔著了,我害怕……特彆害怕!!……那個……浴盆……我真的受不了!!……”摟住武文殊的脖子,林嘉慧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武文殊聽明白了,類似創傷後遺症,她對那個浴室反應太大。
“知道自己不行,為什麼不找人幫忙?”進入臥室,他口吻埋怨,把林嘉慧放到床上“彆墅裡就沒彆人了?!張嫂,劉姨呢?”
“張嫂去超市了,劉姨去醫院拿體檢報告……我好不容易哄孩子睡了,想趁空洗個澡……”林嘉慧委屈,抽涕哽咽,一提起這一段她就受不了,忍不住地飆高音“我總不能次次洗澡都麻煩彆人吧!!又不是殘疾人,不缺胳膊不少腿,我就不能一個人洗澡嗎?!我……我討厭那個浴室!!我真是恨死這地方了!!”
每咬一個字,聲音就無法控製地變大一倍,驚擾之下,嬰兒車那邊發出不少響動,武文殊直起身想回頭看,被林嘉慧猛地上手圈住脖子強拉回去,她還特意豎起一根手指貼在唇上,做了個‘噓’的動作,讓武文殊安靜一點……
幾下輕微的吧唧吧唧嘴,均勻的打鼾聲此起彼伏地隨之而來,這才讓林嘉慧放心地鬆了口氣,她完全忘了自己的胳膊還掛在武文殊的脖子上……
“能放開我了嗎?”低沉的男性音色在耳邊響起,刺激得林嘉慧猛然一個哆嗦,直到此時她才意識到兩人中間隻隔了一條浴巾。
身上的水將武文殊的襯衫大片浸透,就連頭發都被她的抓得凝在一起,一縷一縷垂下。
她拚命去回憶剛才發生的一切,她乾了些什麼,這個人又乾什麼了……可她實在想不起來,腦中跟炸過一樣,一片廢墟。
隨之而來的是雙頰火燒一樣的滾燙,呼吸都難以為繼。
她的手還是沒有拿掉。
武文殊極不耐煩,上手去拽他脖子上的手,剛一碰觸,林嘉慧驚得要叫出來,武文殊眼疾手快,壓住這個女人的嘴巴。
“叫什麼?!……吵醒孩子!”他直起身,抓過床上的睡衣扔給她,挽著濕透的袖子往外走“把衣服穿好來找我,我有話跟你講。”
一直到門關上,林嘉慧的目光也沒能收回,她抱著睡衣,火燒火燎的臉埋進裡麵,眼中水汽盈盈,羞得要把嘴唇咬破了……
飛快穿上一件寬大的貓貓睡衣,來不及把頭發吹乾,草草地挽在腦後,她慌慌張張往武文殊那邊跑,最終站在門前沒敢敲,手做扇子用力為自己扇著風,努力降溫度,想把那張火燙火燙的臉變得正常一點……
終於,再做了幾番深呼吸後,她鎮定很多,在門上輕敲幾下,聽到應聲,她推門進去。
房中,武文殊換了件嶄新的襯衫,係著袖口的腕扣,看了眼林嘉慧,讓她坐下。
靠坐在桌角,他拉近煙灰缸,磕著煙盒,抽出一支煙,剛要點,動作停下來,指縫夾煙朝林嘉慧晃了晃,意思問,介意嗎?
對方搖了搖頭。
咬進嘴裡,點燃,武文殊吐出一口白煙,問她“想好了嗎?”
林嘉慧茫然,困惑地看向這個人。
“你想開的酬勞,你的要求。”
像被什麼紮了一下,林嘉慧後背僵直,她垂下頭,擰著手指不說話。
在武文殊的再三催促下,她抬起頭,勉強扯出笑容,眼眶卻開始泛紅“這兩個小家夥長得可胖了,我給他們取了小名,叫圓圓和滿滿,你覺得好聽嗎?”
武文殊沒說話。
“……我也不是特意起的,可就是忍不住……”咬著嘴唇,林嘉慧壓抑滾動的淚花“我就是覺得這兩個名字挺順嘴,寓意也好,真的特彆好聽……”
眼淚再盛不住,不斷滾出眼眶,林嘉慧用手背擦拭,儘可能地去控製情緒,卻讓她更加淪陷,哭得嗚咽不止“他們……他們還會記得我嗎……以後?”
煙上落滿長長的灰燼,武文殊一口沒抽,就那麼看著她,半響,他歎了口氣,告訴她,其實她還可以有其他選擇。
林嘉慧哭得眼睛又乾又澀,視線模糊,她使勁想把這個男人看清楚,卻極不真切,隻有大概的輪廓。
“林嘉慧,你可以拿著你想得到的一切離開再也不回頭,也可以拿著這些繼續撫養這兩個孩子,我找彆人不會比你這個生母更用心,但是無論你做出什麼樣決定,你必須考慮清楚,權衡利弊,”武文殊垂下眼,轉著煙撚滅,沉下嗓音“感情是有牽絆的,你越離不開他們,越難以自拔,畢竟他們都是你的骨肉,懷胎十月不容易,如果你決定做一個媽媽,就要承擔起一個母親的責任……”
他頓住,抬頭正視林嘉慧“一旦你同意,我不知道什麼時候可以放了你……”他一下一下轉動無名指上的婚戒,借此提醒這個女人“你這麼年輕,對我們武家的事又一無所知,你還是好好想想吧,彆做後悔的事……”
“不用了!我決定了!”林嘉慧打斷他,非常堅定“我要做他們的母親,我離不開他們!”
在武文殊驚異的麵孔中,她又拋下了另一枚重磅炸彈,林嘉慧告訴他,她不但要跟他走,而且立刻馬上,她不想在美國坐月子,這個地方她一分一秒也呆不下去,她想要回去,迫不及待地回去。
在震驚中,武文殊無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