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您,謝隊,我會傾儘全力完成任務。”
謝明義點點頭,聲音又起“李峰,你那邊準備得怎麼樣?”
“差不多了。”
“嗯”了一聲,謝明義結束安撫“那就這樣吧,你們繼續。”
通訊設備斷掉,世界歸於安靜,周唯卻開始莫名緊張起來,心臟狂跳不止,寒意攀附脊椎骨從腳下一直蔓延到頭頂,他厭煩地揪掉耳機,一屁股坐進沙發裡,把帽子戴到腦袋上,窩在那裡玩手遊。
看在眼裡,秦凱悄咪咪地湊過來,替他摘掉帽子“祖宗,咱彆戴帽子了行嗎?”
眼皮不抬,手下不停,周唯沒空理會,問他“為什麼?”
秦凱沒接話,反而問周唯“你哥……是不是跟李峰有什麼關係啊?”
“鬼知道,乾嘛?”
停頓一下,幾乎貼到周唯耳邊,對方壓低聲音說“我覺得李峰太不對勁了……就你剛戴帽子的時候,他眼神都變了,特彆癡迷地看著你,眼珠子都不動一下……你吧,我承認有那麼點小勾人小魅力,但不至於人人見你都把持不住,就想撲上去乾你吧,更何況他不是直的嗎……”
放下手機,周唯報以微笑,慈眉善目地對秦凱說“沒看出來啊,你還有這麼一顆八卦的心呢,都八到我哥那去了,要不這樣,下次有機會你見著我哥自己當麵問問他去?不過呢,我得友情提示你一下……”
秦凱瞪大眼睛,聽下文。
“穿一條鐵內褲吧。”
“啊?”
對方不太明白。
“他會把你蛋捏碎的。”
臉色刷地煞白。
拍拍秦凱肩膀,周唯繞過他向門口走去。
走到二樓看台的圍欄,靠在那裡,周唯點上煙,大力吞吐。
三樓那個暗房改造的臨時據點實在無法緩解他的緊張情緒,隻會讓他更加煩悶壓抑,當了臥底大半年,周唯悲催地發現無論何時何地,經曆過多少凶險劫難,他仍然跟剛開始乾一樣,心裡素質極差,細品之下,甚至比那時候還糟糕,他隻身一人去跟楊建浩交貨,衝動提刀要乾秦凱,跟秦凱一同去赴蕭然的鴻門宴,北化林場在魏明宇的槍下死裡逃生……除了最初因為哥哥周錚提著一口氣閉著眼橫衝直撞之外,就是魏明宇的突襲,不給他任何時間和機會去緩衝,扣動扳機時大腦空白一片,什麼都沒有……
而如今他卻有足夠的時間去體驗暴風雨前的寧靜,那是一種從骨子裡透出的恐慌和憂懼,滿腦子隻有一個人的影子,武文殊。
是的,全部都是他。
他怕出事,怕得要死,他怕再也見不到他,更怕這個人看不到自己……
一個大耳刮子,周唯狠狠給自己來了這麼一下,他覺得他瘋了,簡直有病,趙連成不會帶刀更不會帶槍,不過是抓到車上審一審,即便回去反咬出來,這幫毒販子逃跑都來不及,哪能有這個閒情逸致打擊報複?!純粹是自己嚇唬自己!
用腳把扔在地上的煙使勁撚成碎沫,周唯向衛生間走去,他需要洗把臉冷靜一下。
水流很足,水花沁涼,拍在皮膚上讓周唯不禁倒抽一口冷氣,大腦仿佛被徹底凍住,意識通透,什麼也不想……他愛極了這種溫度和感覺,又大力地撲打幾下,眯著眼,他伸手去抽側麵牆壁上的擦手紙巾,紙沒摸到,卻摸到了一個人手。
有人跟他一樣去抽紙。
皮膚相碰,兩人都嚇了一跳,手不自覺地彈開。
胡亂抹了把臉上的水漬,周唯倏地睜眼去看,一個身材修長的男人出現在眼前,他帶著一副寬邊黑框眼鏡,長相斯文,書卷氣濃鬱,看起來頗為內秀爾雅,本來也沒什麼,就是一次人與人之間最普通的相交接觸,去抽同一張紙罷了,可這個人接下來的反應卻讓周唯深深印在腦中,銘記於心……
眼神,表情,無一不透著詭異難辨,仿若在笑,卻近似於一種冰冷沒有人味的獰笑。
他從沒見過一個陌生人會用如此匪夷所思的表情麵對自己。
周唯全然懵了,但他很快做出應對,抽出手紙遞給他,說了句,你先來。
對方沒說話,拿過來擦手,他盯著周唯,目光一刻都沒離開過他的臉,半濕的紙團扔進垃圾桶,他緩緩牽起嘴角,劃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轉身離開。
很難說清楚,那個時候周唯為什麼不跟上去,而是在隨後的幾分鐘後才猛然衝出衛生間,四處去尋找這個人的影子……
可無論怎樣,一切都已來不及。
在二樓一片昏影黯淡的走廊儘頭,再無這人的任何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