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妃抱抱寧姐兒,再誇誇衡哥兒、循哥兒,哪個都喜歡,彆看兩個孫子平時在學宮讀書,可學宮規矩嚴,孩子們中午也都在學宮吃睡,順妃並沒有機會將兩個孫子叫到鹹福宮噓寒問暖。麗妃倒是經常在孩子們散學的時候去學宮外麵見二郎、四郎,順妃隻跟著去了一次,就那一次竟倒黴地撞上了永平帝,挨了一眼瞪,從那之後,順妃就再也不敢去了。
溫如月在旁邊看著,看著曾經待她最溫柔的姑母,如今用同樣的慈愛眼神看著衡哥兒三兄妹。
以前姑母最疼表哥,第二疼她,現在,她可能要排到第六了吧,排在表哥一家五口後麵。
魏曕沉默寡言,大家也都習慣了將他晾在一旁不去貼他的冷臉,所以魏曕此時很閒。
他端著茶碗,目光掃過被孩子們包圍的母親,掃過含笑看著這一幕的殷蕙,然後,落在了表妹身上。
如果溫如月神色正常,魏曕的視線不會在她臉上停留多久,可就在這一家和美的時候,魏曕發現,表妹竟然抿著嘴,一副不太高興的樣子,雖然很快就又堆出笑容來。
魏曕收回視線,將茶碗放到一旁。
順妃稀罕夠孩子們,就一心去陪侄女了。
她才是最關心侄女婚姻大事的人。
找個借口將溫如月帶到內室,又柔聲關心了一番,順妃拉著溫如月的手,笑著道“如月啊,瞧瞧你這小臉,跟十四五歲的時候一樣嬌嫩,隻是變得更美了。”
誰不愛聽這種話呢,溫如月低下頭,難為情地道“姑母又羞我,我都二十五了,怎麼跟十年前比。”
先前聖旨上說順妃收她做養女,其實隻是為了方便加封縣主,私底下相處,溫如月與順妃、魏曕等人都還保持著舊稱。
順妃“為何不能比,你看看你表嫂,與你一般大,照樣像朵花似的。”
溫如月的心情就沒那麼好了。
順妃隻當侄女又要自憐,忙道“姑母的意思是,想趁你還年輕,儘快給你找個好夫婿。但姑母總要知道你喜歡什麼樣的,是白麵書生還是俊朗武官,你先告訴姑母,姑母好跟你表哥表嫂說,讓他們抓緊時間幫你物色,是不是?”
溫如月攥了攥手。
這就是心動了,順妃再接再厲,鼓勵侄女大膽說出條件來,不必跟她見外。
溫如月猶豫片刻,撒嬌地靠到順妃懷裡,輕聲道“剛隨表哥回來的時候,我其實根本不想再嫁,怕再遇到一個薛煥。後來表哥表嫂一直安慰我,我又覺得,隻要嫁個肯對我好的男子,我也知足了。可是,承蒙您的疼愛,皇上還封了我做縣主,那,我若隨便挑個普通門楣的,恐落了您與表哥的體麵。”
順妃怔住了。
侄女的意思是,她想嫁入名門或高官之家?
如果侄女正當妙齡,還未出嫁,以她與兒子現在的地位,確實能從名門子弟中挑一個。
問題是,侄女已經二十五了,還經曆過喪夫喪子,年紀相當的名門子弟,早都成親了,哪還有的剩?
溫如月也知道自己的劣勢,咬唇道“姑母,我隻想嫁得風光,不連累您與表哥被人嘲笑,其他的,男方年紀大點也沒關係,讓我做續弦也沒關係,都說年紀大的男子更懂得憐惜妻子,我想試一試。若,若能嫁個伯爺侯爺,給我一個顯貴的正妻之位,再不會被人輕易踐踏,我更是死而無憾了。”
說完,溫如月嗚嗚地哭了起來。
早在紹興的時候,她就沒有任何尊嚴了,所以她見到表哥就想寄托表哥生活,跟著表哥享受榮華富貴,不惜利用表哥最愧疚的時機自請為妾,隻求先得到名分,避免其他變故。
表哥不肯納她,但表哥、姑母的愧疚還在。
他們既然愧疚,就會儘量滿足她的要求。
溫如月不信,這麼大的金陵城能沒有幾個喪妻的爵爺,她年輕又有美貌且背靠表哥,給四十來歲的爵爺做續弦,並不委屈對方。
隻要能得償所願,一時的尊嚴又算什麼?
在順妃麵前,溫如月含淚堅持著,如果不能嫁入高門,她寧可孤獨到老。
順妃無可奈何,隻得又把兒媳婦叫到內室,轉達了侄女的意思。
殷蕙保持著一個表嫂應有的態度,不支持也不反對,隻問婆婆“表妹這麼想,娘也是這個意思嗎?”
順妃歎道“如月是怕被人笑話啊,我怎麼勸說她都不聽,隻能隨她了。”
殷蕙握住婆婆的手,道“行,我會與王爺商量的,這事到底還要由王爺做主。”
順妃明白,彆說兒媳婦,就連她,也得聽兒子的。
夜裡,殷蕙就把此事告訴了魏曕。
魏曕聽完,臉都黑了。
剛救出表妹時,表妹請求做妾,他還覺得表妹隻是太害怕嫁人才想長久地留在王府,如今表妹張口就要嫁一個爵爺,魏曕哪裡還猜不到真相?
因為他與母親身份尊貴了,表妹的野心竟然也變大了,也想做人上人!
“此事你不必再管,我會讓母親再勸表妹,表妹若依然好高騖遠,那她不嫁也罷。”
魏曕滅了燈,不想讓妻子看到自己的怒容。
殷蕙完全站在魏曕這邊。
太子未定,魏曕作為一個立過戰功的王爺,處處謹言慎行,就是不想被兄弟朝臣猜疑什麼,為此,他連馮家那邊都不再走動,王府有什麼宴請,都沒給馮家下過帖子。
這時候,溫如月竟然還想嫁一位爵爺,不是給魏曕添亂嗎?
正想著,魏曕又冷冷拋出一句“以後也不必再請她過來,有事讓下人走動。”
殷蕙想了想,道“那你跟娘解釋清楚,說這都是你的意思。”
魏曕嗯了聲。
殷蕙默默聽著,這家夥呼吸都是重的,可見氣得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