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為那是母親對他最後的溫柔
“為什麼！！！！他是你丈夫啊！！！！！！”
“我得不到的東西就該被我親手毀掉！”母親歇斯底裡的喊叫在庭院裡回蕩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
本能地退後了兩步，這才發現雙腳已經失去了力氣，坐倒在了地上，屁股顛得生疼，我卻沒有去管，隻是坐在地上愣愣地看著母親和她身後的黑暗
那黑暗有著讓我感到恐懼的形狀
就因為這種理由？
就因為這種理由父親他就要在客廳地板底下躺上十幾年？
瘋了
母親她瘋了
這個世界也瘋了
我也快瘋了
為什麼要讓我知道這些？
母親身後的黑暗中，有團什麼東西正在冉冉升起
“媽…自首吧”我最後一次試著把母親往正確的路上勸導“坐牢也好、怎麼也好、償還殺死父親的罪孽、好嗎”
“罪孽？”
然而，像是聽到什麼荒唐至極的話，淒涼地大笑“殺死自己的丈夫能有什麼罪，他是我的！這裡的一切都是我的！我想怎麼樣都是我的自由！就連你！！！也是我……啊啊啊啊啊啊啊！！！！！！！！！！”
話說道一半，母親突然往前猛撲，放聲慘叫
在她的背後，一顆外表神似母親、形容枯槁的大型女人頭正在咬著母親的右小腿
名為飛頭蠻、普通等級的夜襲
在出現在城市的幾種夜襲中屬於比較常見的類型
“啊啊啊啊啊怎麼回事、哪裡來的這東西！！！！！！！！救……救救我！救救我！！！彆愣在那裡快點救救我啊！！！！！”
對於看到母親被突然出現的夜襲襲擊，並沒有多少吃驚
我是看著它從母親的影子當中出現、升起的
這樣的女人被飛頭蠻咬死就好了，並沒有這樣的想法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恨這個虐待了我整整十六年的女人
隻是、母親她遭到了夜襲的襲擊，如果是普通的高中生的話什麼都做不了吧
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母親被吃掉吧
就讓事情按照它原本的軌跡發展下去好了
巨大的女人臉，眼睛一眨也不眨，就這麼嚼著、嚼著
擬真係統關閉導致街上沒什麼人
哪怕有聽到慘叫聲循聲而來的人，但看到飛頭蠻之後都驚呼著跑開了
最後的最後、母親見哀求、嚎叫、怒罵都沒有用之後
巨大女人臉上，隻剩下半截身體留在外的母親
用最後的力氣抬起頭，把嘴角溢出的血噴在了我的臉上
“早知道…”
“早知道…要是當初、嘔、當初沒把你……生下來…就好了”
吐出最後一口血，她的手就徹底垂了下來，隨著女人臉呆滯的咀嚼一上一下地搖擺
飛濺的血液像多汁的番茄，又酸又腥的氣味讓我想吐
“可以了，踏歌、解決它吧”我木然地開口
轉過頭去，沒有再去看她
掙紮著爬起來，肥胖的身體是那樣沉重，口中發出意義不明的喘息
槍頭刺入的鈍聲響起
擁有奇異能力的少年，回到家中發現自己朝夕相處的母親被不知哪裡出現的夜襲襲擊，重傷而亡
這樣就好
沒有什麼埋在客廳底下的屍體
我什麼都不知道
等趕到的時候母親已經死了
就當作這樣就好
不然的話，僅僅是再看一眼客廳地下埋著的東西，感覺自己就會壞掉了
踉蹌著從家門口逃離，僅僅走了幾步就被絆倒在路上
發覺自己快跌倒的時候索性沒有用手去護頭，就這麼自虐地任憑自己的臉和地麵狠狠撞擊
理所當然地摔了個狗吃屎，溫熱的液體從鼻子裡流了下來
路燈下，我的身形和自己的影子重合在一起
母親死了
失蹤已久的父親現在也已經確認了死亡
自己是不是應該流幾滴眼淚呢
但是哭不出來
淚腺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樣，明明有更猛烈、更悲傷、撕心裂肺的情感在裡麵咆哮，卻擠不出一滴眼淚
哪部漫畫裡說過的吧，鼻血是心靈的眼淚
我趴在地上讓鼻血代替眼淚流淌
腦袋裡回蕩的是母親最後的話語
“要是當初沒生下你就好了”
是嗎
在因果之樹中看到的記憶裡
忻乃抬頭看著風扇上的母親的時候，心裡的疑問和我現在是一樣的
那麼當初…為什麼要生下我呢
“為什麼……這到底是為什麼…血夜！”
我趴在地上歇斯底裡地喊叫，那個寄宿在我影子裡的神秘幼女，自從遇到她開始，奇怪的事情就一件接一件地發生在我身上
“反正也是早晚的事”
血夜這麼對我說過
她是不是早就知道那個掩埋在客廳地下十幾年的秘密？
我想把這家夥喊出來問個究竟，但沒有應答
明明踏歌就遠遠跟在我身後，咒溟海裡的因果之樹、白銀宮殿、林立著的將軍像都一切如故，但是就是哪裡都找不到她的身影
地麵變得柔軟，就像是被道路“吃掉”一樣，我的身體緩緩沉了下去
通過影子，一直這麼一頭沉到了咒溟海中
入水的衝擊讓海水嗆進了呼吸道
我浮出水麵，咳嗽了一會兒，帶著滿臉的血跡和鼻涕遊到岸上，掙紮著爬起
坐在那巨樹之下
每一個動作用用儘了全身的力氣
為什麼我還沒瘋呢
我喘息著背靠著正在一閃一閃的符文之樹，靠著它無數樹根中的其中一節
無力地跌坐下來，散發著異香的海水從額前的發梢滴落
巨大而蒼老的因果之樹，像沉眠中的史前巨獸，巨大到總有種錯覺，這株巨樹真的是活的，下一秒它就會把我吞噬
平時的話我一定不敢和它靠的這麼近吧，巨大到令人感到恐懼的神秘大樹
但現在，我渴望被吞噬
口袋裡的那顆黑色晶珠被我掏了出來
“踏歌的祭品，現在歸還給你，既然已經確認你是主人的轉世，祭品自然就不需要了，你可以把這魂魄獻給因果之樹，看看這魂魄是否也有可供你使用的異能”
反手狠狠拍入了背後，因果之樹錯節的巨大樹根
不隻是為了逃避事實
也為了驗證那個靈光一現般出現在腦海裡的猜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