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過你,和你對我的好相抵——”
她突然轉身,用力地提起掛在半空中的姚慧茹,聲音清淡,仿佛要消失在那漫天的水花當中。
“你曾經救過我一命—,現在一命還一命。從此之後,你我陌路,再無瓜葛。”
她這種淡漠疏離,劃開關係的樣子。
讓周致遠抑製不住的發顫,他從骨頭縫裡麵生出的寒意,讓他渾身發冷,“顧寧——不、”
不要這樣。
她在說什麼?
為什麼每一個字他都聽得懂?
組合在一起,他卻不懂了。
或許他錯了,他錯得離譜。
他不該——
他不該的——
不該那樣的。
顧寧沒看他,隻是就像是扔包袱一樣,扔掉了她所有不該有的東西。
連同姚慧茹一起,扔向了周致遠。
“恭喜你。”
她終於抬頭,看著他。
隨後,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而周致遠下意識地要上前,去拽著顧寧,卻隻摸到她的一片衣角。
她輕慢地笑了笑,頭也沒回,“得到了你的大嫂。”
這話一落。
她像是一縷風,隨著那漫天的煙霧,一起消失在那橋墩上。
徹底不見。
周致遠立在原地,他眼睜睜地看著,看著顧寧從他的世界分離,看著她消失在橋墩的一側。
他明白——
他徹底失去了她。
當意識到這裡的時候。
周致遠前所未有的恐慌起來,一股害怕席卷全身,痛到心臟痙攣。
他彎下身子,眼眶發紅,一顆豆大的眼淚,從眼角落下。
他想要追上去,追回她。
卻發現,顧寧早已經下了橋墩,他在上麵,她在下麵。
漫天的水霧和雨滴。
隔開了兩人的距離。
就仿佛成了兩個世界,兩個不同的人。
……
橋墩下麵。
隨著顧寧下來,現場一片安靜。
顧寧所經過的地方,周文宴他們下意識地讓開了一個距離。
看到之前橋上的那一幕,他們徹底明白了一個道理。
顧寧是一個強者,一個能夠絕地反殺的強者。
而不是,需要彆人來營救。
之前,周文宴的下跪,試圖讓小叔周致遠去選擇救下母親。
周老爺子無聲的施壓,都仿佛跟個笑話一樣。
她就在上麵看著他們像是一個跳梁小醜一樣,在爭執,在吵鬨。
顧寧目不斜視。
經過周文宴的時候。
周文宴動了動唇,他抬手試圖抓著顧寧的手腕,企圖讓她停留片刻,“顧寧——”
他還未說完。
顧寧就錯開了他,“滾——”
一個字,殺伐果斷。
帶著前所未有的冷厲。
那是真正正正的外人,和周家再無關係的外人。
這一個“滾”字。
讓周文宴渾身驟然一僵,他顏麵儘失,試圖找回來一點麵子。
“我是想問,我母親還好嗎?”
顧寧停頓片刻,冷漠地看了他一眼,大步離開。
而顧建設他們早已經從震驚回神,一路狂奔過來。
顧建設下意識地脫掉了自己身上的外套。
披在顧寧身上。
他給她披衣服的時候,雙手在發抖,顫顫巍巍,連個大衣都披不穩。
顧寧抬手,緊緊地握著了顧建設的手,“爸,我沒事。”
短短的幾個字,讓顧建設紅了眼眶,彆開頭。
讓劉淑珍泣不成聲,她撲過去,抱著顧寧,哭的撕心裂肺,“寧寧,媽的寧寧啊!”
“天殺的王八羔子,怎麼能這麼欺負我家寧寧啊!”
顧寧一直都很平淡,從被抓,她沒哭。
綁在橋墩之下,身下是奔騰的河水,她沒哭。
在周致遠選擇救下姚慧茹的時候,她沒哭。
在周致遠放棄她的時候,她沒哭。
在和周致遠斷絕關係的時候,她沒哭。
但是這會,聽著母親的那話,她驟然紅了眼眶,大顆大顆眼淚往下掉,“媽,我要回家。”
“我有回家!”
隻要回家,才能讓自己縮在那安全的烏龜殼內。
再也不要出來。
再也不要麵對外麵的風雨。
她隻想在父母的港灣之下,躲避風雨。
哪裡能不委屈呢!
她也不想被選擇,更不想被放棄。
她也憧憬過和周致遠的未來,可是一切都到此為止了。
再也沒有然後了。
顧寧地哭,是沒有聲音的,無聲的,靜靜地,大顆大顆眼淚,像是珍珠一樣往下掉。
每一個顆,似乎都砸在人的心尖上。
讓人心酸又難受。
委屈到極致,說不出來委屈,也說不出來苦。
隻是,心裡積攢了滿腔的悲憤和失望,然後徹底放棄而已。
她越是這樣。
越是讓做父母的難受。
孩子是父母的心頭寶啊!
劉淑珍哭成了淚人,她輕輕地拍著顧寧的單薄地脊背,攙著她,“回家,我們回家,我們再也不出來了。”
顧建設沒哭,他紅著眼眶,為顧寧掃清了前麵一切的障礙。
顧向方捏著拳頭,他眼底藏著壓抑和憤怒,他的妹妹啊!
他的妹妹,在外麵就是受到這般委屈。
朗景山握著拳頭,眼底黑得像是一抹濃烈的墨,濃得再也化不開。
他死死地握著拳頭,“沒人,沒人能欺負我姐姐,還能好好的,沒有人,從來沒有人!”
還有陽陽,向來活潑的他,出奇的沉默,像是一夕之間長大了一樣。
他看看家人,看看姐姐。
最後眼淚跟著無聲的掉,不是小孩兒哇哇哭,而是無聲的,一顆顆滾落。
他的姐姐!
在外麵被人欺負了。
顧家人,抱著顧寧,他們抱做了一團。
每一個人,哪怕是十歲出頭的孩子,也在用自己的方式,來保護著顧寧。
他們把她當做心頭寶,藏在最中間的位置。
而一直未出聲,也不想打擾的葛衛國,實在是沒辦法。
硬著頭皮走了過來,“顧寧,上麵的情況是怎麼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