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她怎麼會知道?
更彆說,涉及高利貸這種事情,還有綁架案。
綁架學生和烈屬,這裡麵任何一個,都足夠要了他們兩個人的狗命。
她怎麼會連接下來要嚴打都知道?
葛衛國越發震驚,他並未直接回答,而是陷入了思考。
在思考顧寧的提議,到底是有幾分可行性。
顧寧不在乎他的反應,“何況,他們也不是沒有案底的人。”
她語氣頓了頓,“你隻需要查過往,往死裡麵,死的就是他們。”
所有的都被她說完了。
葛衛國語氣複雜,“你怎麼會——”要這麼一個結果。
顧寧冷笑,語氣透著徹骨的寒,“我要他們怕,我要他們死,我要背後的人親眼看著,得罪我顧寧會是什麼下場!”
讓他們再也不敢動手!
留下這話。
她似乎不打算和葛衛國多說了。
便轉身離開了。
至於,周家人,顧寧連個眼神都沒給。
直接,略過了周文宴和周老爺子,把他們當做空氣。
這種姿態和做法。
讓現場所有的人都沉默。
這哪裡是小白花啊!
這明明就是一朵強悍的食人花。
她一走。
現場徹底安靜下來。
周老爺子神色複雜,“是我們對不起她。”
她是誰?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大家卻都懂了。
大家望著顧寧離開的背影,目光帶著幾分歉然,又帶著幾分懼怕。
這個年紀輕輕的小姑娘,能夠絕地反殺,又哪裡是個普通人呢!
連帶著一直未出聲的安明鵬和安小慧,眼裡都閃過恐懼,他們竟然敢對顧寧找事。
如今看來,顧寧沒要了他們的命,已經算是最大的慈悲了。
隻是,想到橋墩之上的母親,兄妹來那個人有些發愁起來。
橋墩之上。
周致遠不知道站了多久,久到冷風把他吹成了一個雕塑,他還保持著一個動作。
就是顧寧離開的時候,他伸手夠她的動作。
抓了一個空的動作,消失的背影,絕情的話。
無一不彰顯著。
顧寧確確實實離開了他,而且是沒有任何留念。
他突然從口袋裡麵摸出了一塊銀色的手表,那是他曾經送給她的東西。
上麵甚至還沾著體溫。
周致遠緊緊地捏著手表,仿佛這樣,就能夠抓住和顧寧在一起的最後聯係一樣。
可是,沒用。
手表漸漸冰冷了下去,無論他怎麼去捂著,都沒用,一點點地變得冰冷刺骨。
就仿佛兩人徹底斷了聯係。
而現在唯一剩下的,便是之前的回憶。
第一次見麵時,她當著幾個人的麵,握著他的手掌,用尾指輕輕地在他掌心勾了勾。
第二次見麵時,在那黑暗的地下室,她扶著他的胳膊,帶領著他一點點下這台階。
第三次見麵時,在那訂婚宴上,她當著所有顧家的人的麵,在那桌子之下,輕輕地去蹭著他的腿。
第四次。
第五次
第六次
第無數次。
原來,那些喜歡,早都有是征兆的,藏在過去的點點滴滴。
她那麼一個討厭周文宴,討厭周家的人,卻放棄了一切的偏見。
喜歡得如此濃烈和直白,她放棄了女兒家的驕傲和矜持,一遍遍的告訴他。
顧寧喜歡周致遠啊!
那麼那麼的喜歡。
可是,他卻從來沒有在意過,每次都把她當做小孩子的玩笑話。
而今,他記起了之前,她每一次的喜歡和浪漫。
但是,她卻離開了,徹底離開他,和他斷絕關係了。
當再次清晰地認識到這個問題的時候。
周致遠胸口明明已經長好的傷口,卻像是再次被人撕裂開來了一樣,讓他全身痛到戰栗。
他躬著身子,大口大口地呼吸。
空氣進入到胸腔,仿佛摻著刀子一樣,鋒利的刀片,恨不得把他給片成一段一段的。
痛到讓他無法呼吸。
葛衛國他們上來,就是看到的這一幕。
向來強大到無所畏懼,強大到被人冠稱為冷閻王的男人。
他半蹲著身子,靠著橋墩,臉上帶著小孩子一樣的脆弱和茫然以及撕心裂肺的痛苦。
本該先過來檢查陳瓊芳和姚慧茹的葛衛國。
不知道怎麼的,腳下的路子,生生的轉了一個彎。
走到了周致遠麵前。
他喚了他一聲,“老周——”
周致遠抬頭,茫然地看著他,雙眸沒有焦距,他語氣急躁又迷茫,“我好像做錯了。”
“我好像做錯了。”
“我好像做錯了。”
他一連著重複了三遍。
這麼一個強大到所有人都仰望的人。
這麼一個曾經一次次被稱為工作機器的人。
這麼一個從來不會犯錯的人,這麼一個驕傲到天邊的人。
這會,卻一遍遍地承認自己做錯了。
一雙向來冷靜的眸子,此刻眼尾卻帶著幾分紅意。
這讓葛衛國心裡複雜到極致,他朝著他伸手,“老周,你沒有錯,你隻是選擇了最優的方案。”
但是,萬萬沒想到,最優方案,把老周推向了深淵。
最優方案嗎?周致遠沉默。
這隻是,他當時以為的。
但是,現在並不是。
葛衛國歎了口氣,看著麵前脆弱茫然的男人,他突然問道,“老周,你喜歡顧寧啊?”
當這個問題問出來的時候。
周致遠整個人都愣住了,他沉默半晌,卻突然笑了起來,笑著笑著眼淚都出來了,“我喜歡顧寧啊!”
“我怎麼會喜歡顧寧呢?”
他心如刀絞,喃喃自語,“我可是親手選擇了她去死啊!”
天空飄下了雪花,白色的雪花,落在他的臉上,冰冷到刺骨。
連帶著那一顆剛意識到喜歡熱氣騰騰的心,也跟著徹底冰封起來。
葛衛國看著麵前,神色幾近崩潰的男人。
心裡越發難受。
難受到極致,向來嘴皮子利索,會安慰人的他,竟然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到最後,隻能感歎一句,“造化弄人。”
真真的是造化弄人啊!
有緣無分啊!
以前顧寧有多喜歡他呢?
喜歡到,讓他這個外人,都能感受得出來。
她每次見他的時候,一雙眼睛盛滿細碎的光,那是見到最喜歡人的模樣。
盛滿星河,燦若驕陽。
正是因為他見過。
才感到難過。
他見過顧寧喜歡老周的樣子,也見過顧寧不喜歡老周的樣子。
她那一雙盛滿歡喜的眼睛,沒有了任何光亮。
有的隻是一片平靜,仿佛在說一個陌生人一樣。
或者說,連一個陌生人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