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向東是今年新進來的公安,沒有處理過這種大案的經驗。
所以,對葛衛國也格外的依賴。
葛衛國一進門,大嗓門就傳了進來,“多大點事,瞧你慌的,我把你主心骨帶來了。”
這下,不止是餘向東不解,連帶著顧寧也跟著不解。
她下意識的順著透明玻璃窗望了出去,就見到周致遠一身風霜的走了進來。
他身量高,氣質冷,五官偏硬朗,下頜線條流暢,光是一個側顏,就足夠讓人驚豔。
周致遠怎麼來了?
顧寧下意識地站了起來,“你怎麼?”
未儘之語,周致遠明白。
看到顧寧的時候,周致遠臉上的冷硬稍緩了幾分,像是冰川融化,更像是春寒乍暖,讓人意外。
他點頭,聲音清冷,“這個案子,我之前了解過。”
其實,哪裡是這樣呢!
不過是,因為這件事和顧寧相關而已,所以,他才會特意過來的。
像是這種案子,葛衛國一個人就能搞定。
何須出兩個人。
顧寧瓷白的臉,滿是認真地點了點,“這樣啊!”
也不知道信還是沒信。
“把記錄拿給我。”
周致遠朝著餘向東低聲道。
餘向東愣了下,看了一眼葛衛國,葛衛國已經坐在來,抱著搪瓷缸的熱茶水,暖手起來,撮了一口,滿是高興,“今兒的有大佬出馬,讓你師父休息休息不行啊?”
大過年的,把人喊過來,就夠糟心了。
這還要在破案,就更難過了一些。
公安也是人啊!還是個普通人。
被點話的餘向東頓時忙不迭的把記錄本交給了周致遠,還解釋了一句,“周隊,我沒想到你會插手這種案子!”
在他們所有人眼裡,周隊那可是,隻管那種驚天大案的。
周致遠擺手,迅速的翻看了起來。
他的手骨節分明,指節修長,食指指腹處的薄繭,掛在紙張上,發出一陣沙沙聲。
給人無聲的壓力。
這讓吳秀靈下意識地緊張起來,她臉色有些發白。
顧寧抿著唇,想安慰吳秀靈,但是卻沒出聲。
這會是周致遠查案的關鍵時刻,她不能打擾他。
果然,三分鐘後,周致遠已經把供詞摸了個底朝天,“你是說,前天晚上,對方對你出手的?”
吳秀靈緊張地點頭。
“幾點幾分?在哪裡?當時有什麼人在?可有人看見了?”
“大概八點多,在徐家的耳房,當時徐家人去村大隊部看電影了,整個徐家就隻有我和徐茂學在。”接著,她陷入回憶,“不對,顧瑤應該也在,但是我沒看到她。”
周致遠聽完,拿著筆在紙張上勾勒了下,又繼續,“對方是一開始就要殺害你,還是——”
他目光隱晦地看了一眼吳秀靈的肚子,“還是對方一開始,隻是想害掉你肚子裡麵的孩子。”
這話,讓吳秀靈頓時怔住了,明明是一兩度的溫度,她額頭上卻頓時汗珠兒滾落。
她死死地咬著牙,一言不發。
顧寧有些奇怪,她剛要開口,卻被葛衛國給擾了擾手,示意顧寧這個時候,不要開口。
“怎麼?不能說嗎?”
周致遠坐直了身體,眸子裡麵犀利的目光,帶著幾分了然和壓迫。
讓吳秀靈有些無處可逃,她終於繃不住了。
哭出了聲,“我說謊了,抱歉,顧寧,我說謊了。”
顧寧訝然地抬頭。
就聽見吳秀靈說,“徐茂學,最開始不是想殺我,他是想弄掉我肚子裡麵的孩子,但是他沒想到,我和顧瑤摔到池塘裡麵,送到醫院,遇上了顧寧,他迫於無奈幫我交了手術錢,勉強保住了孩子。”
“第二天一出院回去,我就覺得他臉色不對,我留了個心眼——”
“這才注意到,他在給我端的飯菜裡麵,放了紅花,我質問他,兩人發生了爭執——”
吳秀靈陷入了回憶,淚流滿麵。
“我問他,為什麼要害我們的孩子,他說,這個孩子會攔著他的前途。我知道,他的前途必然是指顧瑤,顧瑤一定又給他許了承諾,他這才會再次要我打掉孩子,我不願意——”
“他——”
她臉色瞬間驚恐起來,“他最先隻是拿枕頭去打我肚子,後來——我劇烈反抗,說要去找顧寧,他就發狠,然後將肚子上的枕頭轉移到了我的臉上,企圖悶死我。”
吳秀靈扒開了衣領,“這是我們在爭執過程中,他掐的。”
哪怕是過去了兩天。
她脖子上的掐痕也清晰可見。
甚至,還能看到一道道指頭印子。
隻是,若是在來晚一些,這個證據,怕是要消失了。
葛衛國的神色也跟著嚴肅起來,他突然有些明白,顧寧為什麼會選擇在大年三十這天。
領著吳秀靈來派出所報案。
因為對於有些案子來說,時間就是證據。
隻是,吳秀靈再次說的這些細節,和餘向東之前錄的口供,差彆還挺大。
葛衛國則瞪了一眼這個不著調的小徒弟。
餘向東擦汗,他也沒想到,吳秀靈竟然省去了這麼重要的細節。
反倒是周致遠絲毫不意外,他拿著鋼筆,刷刷又在本子上紀錄了兩筆,抬起眼睫,眼神犀利,聲音卻透著幾分無聲的安撫。
“後來,對方是怎麼放過你的?你又是怎麼逃脫的?”
沉著冷靜的聲音,給人無聲的安全感。
吳秀靈止住淚,她低聲道,“我和徐茂學爭執間,徐家大嫂因為肚子疼,提前從大隊部回來,徐茂學聽到外麵的動靜,立馬扔了枕頭,把我綁在耳房裡麵,堵住了嘴。”
她伸出手腕,手腕上的淤青和綁痕,清晰可見。
周致遠看了一眼餘向東,餘向東秒懂,立馬上前蹲下,揭開了吳秀靈的褲腳。
果然,她腳踝處也有綁著的痕跡。
很是明顯。
“有,周隊!”餘向東低聲道,還忍不住罵了一句,“畜生。”
因為,吳秀靈腳腕下方的位置,有著一條明顯蜿蜒血跡,那是孩子沒有的留下的最後痕跡。
這條血痕,不止是餘向東看到了,顧寧也看到了。
她忍了又忍,“孩子是那晚上沒的嗎?”
她明明記得,鄒明慧以及婦產科的大夫都出手了,按理說,送的及時,是能保住孩子的。
但是顧寧怎麼也沒想到,這麼艱難保住的孩子。
就這樣,再次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