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致遠徹夜未眠,他在書房,而周家的堂屋正中間的位置,則是擺著一個四四方方的黑白照片。
那是周老爺子的。
葛衛國朝著照片拜了拜,這才去了書房。
“致遠,按照你的把他們母子兩人丟到,姚慧茹那姘頭那裡了。”
周致遠嗯了一聲,“沒出事情吧?”
“沒呢,屁大點的事情,能出什麼事情?”
“不過,那許家條件是真差,都這時候了,住的還是泥巴房。”
要知道,不少生產隊,都是蓋的瀝青磚瓦房了,許家還是泥巴房,就知道對方的條件有多差了。
周致遠,“等合適的時間,把消息透給許向國的大兒子。”
這個大兒子,當然不是指的周文宴,而是指許家唯一的頂梁柱,唯一一個有機會考上大學的人呢。
聽到這話,葛衛國愣了下,“致遠——”
“那許家老大,怕是無辜的。”
周致遠語氣冷然,“他既然是許向國的兒子,你覺得他是無辜的嗎?”
周文宴在周家享受了多少福氣,他回到許家,就要受多少罪。
沒辦法,這是現世報。
“而且,你不要小瞧了許家老大。”
周致遠意味深長,按照他查的資料裡麵,許向國那個大兒子,可不是省油的燈。
有他在,估計姚慧茹和周文宴母子兩人都嗆。
死多容易啊。
一死,恩怨一消百消,周致遠才不會讓他們去死,他要讓他們好好活著,痛苦地活著後半生。
看到這般冷硬的周致遠,葛衛國有些陌生,接著,想著堂屋的老人的照片,又歎口氣,“不說那些晦氣的人了。”
“老人的葬禮什麼時候辦。”
“三天後。”
三天後。
整個周家賓客滿棚,周老爺子突然離世,在上層圈子來說是大事。
所以,老爺子葬禮日期一公布,不少人都自願過來了。
有些人是親戚朋友,有些人則是老爺子生前幫助過的人,這些人都是自願來送老爺子最後一程。
周致遠像是個雕塑一樣,站在門口,迎接著一個又一個客人。
他麵無表情,看不出憂傷和難過,隻是那幾天就消瘦下來的麵頰,能夠彰顯著,主人之前的痛苦。
他迎接這一波又一波的客人,然後靜靜地看著偌大的周家。
說起來可笑,偌大的周家,如今就隻剩下他一個人了。
連帶著葬禮,也是他從頭到尾,一個人負責的。
他很沉默。
一直到,顧寧陪著安老爺子過來,安老爺子身後跟著兩個人,一人舉著一個花圈。
顧寧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門口側麵的周致遠,他瘦了很多,像是瘦脫相了一樣,整個人越發透著幾分鋒利。
若說之前的周致遠,還有著劍鞘包裹的話,現在的周致遠,一下子冷峻了不少。
也鋒利了不少。
那一雙深邃,古井無波的眸子,靜靜地和每一位客人寒暄。
直到——
顧寧走了上去,她抬頭,靜靜地看著對方,“你——”
還好嗎?
這幾個字她卻怎麼也說不出。
還好嗎?
不好,他一點都不好。
周致遠也靜靜地看著她,原本還能平靜地招待客人,在這一刻,他那一顆躁動難受的心,一下子安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