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何原先跟著齊永去專業馬場玩過,不生,算是能騎。
也明白了,這位中年,姓鄭,鄭師兄,是自己師父的外門弟子,不是柳三那邊的人。
多年來,在師父隱居的時候,他也算退出了所謂的江湖,在距離張大人縣城八十裡外的良縣住下,照顧年邁的父親,娶妻生子,當上了一位私塾先生。
偶爾,他會看望師父,不是送財,隻是送一些文墨。
除此之外。
星夜趕路下。
秦何抓緊著馬繩,還是小心翼翼。
鄭師兄好似擔憂著什麼,帶著秦何一路趕往良縣,什麼都不和秦何說了。
他隻要知道那樁練勁的架子隻有內門弟子能學,師父有傳人就行了,雖然自己沒有見過秦何,但自己僅僅是一個外門弟子,重文,不問武,不越矩。
等夜時十點左右。
秦何來到了良縣前,也看到鄭師兄明顯鬆了一口氣。
那兩位壯漢也抱拳向著鄭師兄一禮,各自回到縣內家中。
秦何接著跟鄭師兄走,策馬經過了有些冷清的大街,來到了一戶靠鎮西的院前。
從外望去,這座院子很大,遠遠比師父的小院大,有爬牆虎掛出牆外。
聽鄭師兄說,這院內總歸十二間房舍,一間客廳,學堂,廚房等等,還餘有八間是住人的地方,他的學生有的年齡小,家人和店裡夥計又忙著生意沒接,晚上回家不安全,就先在他這裡住著。
等了進門去。
鄭師兄望著院中正在嬉鬨的一男一女兩孩童,訓斥一句,讓他們回屋睡覺,又讓坐在石桌旁有些瞌睡的妻子勞累一些,下廚做些酒菜。
旁邊一間屋內的油燈還在亮著,有道顫顫巍巍的人影來回在窗前走動,直到聽到了鄭師兄的聲音,這道人影才逐漸縮小,像是坐在了床前,沒被燈火在映著。
鄭師兄朝那間屋子望了一眼,小聲和秦何說,那是他父親,又解下了身前的小包袱,拉著秦何說看看師父的房間,去往了院內正東的屋子,打開門,裡麵床鋪整潔,看似經常有人打掃。
“師弟”鄭師兄忽然朝著秦何抱拳,把小包袱遞給了秦何,“我是師父的外門弟子,有資格拜祭,但沒資格給師父立靈位”
他說到這裡,聲音有些哽咽,把包袱打開,裡麵是一個靈位,“我我以為師父沒傳人了再得知了師父被人殺害的消息後就擅自做了師父的靈位”
秦何搖了搖頭,沉默接過,把靈位擺放在了紅木桌子上,恭恭敬敬一拜,逝者為首,先讓師父住在家裡吧,其它的先不提。
鄭師兄退後了幾步,落在了秦何的後方,才默哀跪禮。
片刻把門關上,退去。
回到了不大的廳堂內。
秦何和鄭師兄沉默坐著,直到四菜一湯上齊,他的妻子本來是笑容招待,但看到兩人臉色都不好看,悄悄退去。
鄭師兄露出有些難看的笑容,指了指菜,也不吭氣,就開始吃飯。
秦何是越想越不對,忽然向著鄭師兄問道“師兄看似知道師父的事,難道就沒有想過替師傅報仇嗎?”
“張大人我得罪不起。”鄭師兄好像知道自己這位師弟總有這一問,頓時放下筷子,過了幾息,才道“殺師傅的人是柳三吧我這段時間去縣城看望師傅,留宿附近客棧,無意見到他去了師父的院落本以為是他看望師父沒想到他離去不久,張大人稍後過來師父就”
鄭師兄說到這裡,歎了一口氣,有愧疚,有傷心,又望了望院外一間燈火通明的房屋,窗紙上映出的兩道小小人影,好似在玩耍,妻子的人影映在他們旁邊,像是等待自己回屋。
那邊房中父親燈火還亮著,可能在縫補著省不得扔的衣物。
鄭師兄手掌動了動,心裡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懼怕,牽掛,好像想揭過這件事情。
沉默,屋內一點響聲也沒有,安靜的好似能聽到那邊屋內的兩名孩童玩耍嬉鬨聲。
秦何放下了筷子,起身朝著鄭師兄一抱拳,
“師兄,師弟打擾您了。”
話落,秦何起身就準備走,先找個地方待著練本事,這說來到頭都是自己的事,還是那句話,功夫有成,能報則報,無愧於心。
鄭師兄卻探手擒著秦何的手腕,另隻手一推秦何的肩膀。
一股大勁力襲來,渾然沒有弱不禁風的書生模樣。
秦何下盤不穩,後退了一步,手腕又被擒,架子亂了。
鄭師兄從桌邊拿起一隻筷子,停在了秦何的胸口,又鬆開了擒著秦何手腕的手掌,搖了搖頭,坐回了桌邊,“師弟連我這樣的教書先生都打不過,怎麼去找柳三的事?外麵哪裡安全?他可是一省武術教頭,手裡不僅有人,有勢,有錢,還有槍!萬一你從我這裡走,他找到了你怎麼辦?”
秦何望著鄭師兄,被鄭師兄扳著勁給按坐在了桌旁,原來的位上。
鄭師兄見到秦何不動了,才給秦何叨了一個雞腿,放在了秦何的碗裡,“吃飯。不吃飯,沒力氣,你更找不了人家的事。師兄師兄是幫不上忙了我父親妻兒他們”
“我明白了”秦何抱拳一禮,埋頭吃飯,“師兄說得對,不吃飯沒力氣”
鄭師兄抿了抿嘴巴,聽著碗筷的聲音,剩下的話到嘴邊不說了。
沉默飯落。
秦何睡在西院屋裡,望著窗外月色,想著鄭師兄的事,翻來覆去,聽著蟬鳴,自古忠孝兩難全,漸漸睡去。
夜更深。
院內安靜。
鄭師兄輕聲從他屋中出來,走進了師父的屋子,關上房門,跪倒朝著靈牌磕了九個頭,不久愧疚又壓製的痛哭聲在屋內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