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念惜抬眸,看著夏蓮鮮活的麵龐,恨意撕纏的心稍稍安寧了幾分。
卻笑著搖了搖頭,“我另有打算。”
主動退婚給他好名聲?美得他!
人皮禽獸的下作玩意兒,這輩子,也叫你嘗嘗上一世我受過的屈辱!
夏蓮倒是一臉的平靜,對蘇念惜做出的任何決定都無條件信任遵從。
隻是有些疑惑,“二娘子明日會去香茗樓麼?”
蘇念惜笑了,將玉如意放在榻邊的小幾上,歪過身,懶洋洋地說道“她會去的。”
那寒玉枕,便是蘇秀清聽宋沛河說暑夜酷熱難眠,所以才提起說要送給宋沛河。
如今東西沒拿到,她擔心如意郎君怪罪,怎能不去討好?
夏蓮遲疑了下,還是問“郡主,長房一家心存不軌,您為何不直接將他們趕出府去?也免得留他們在府中,儘生禍害。”
蘇念惜叫夏蓮逗笑了。
卻沒回答,隻是慢慢地閉上眼。
心道,她不能。
因為她那位‘好’大伯的手裡攥著阿爹與塔塔族友人交往的書信,雖隻是普通書信,可若被大伯汙蔑阿爹私通外族,這些便是證據。
以當今那位聖人多疑之性,到時候,阿爹的身後名,甚至連她的性命,都要全不保了。
她重生後,其實也曾讓方叔悄悄地去找過那些書信,可是方叔卻毫無所得,還差點讓大伯察覺。
所以,她如今必須蟄伏,必須一點點地,將前世的困境解開,將大房一步步算計到再不能對她下毒手的苟延殘喘之勢,逼著大伯心甘情願地交出書信才是。
將臉貼在冰涼的玉如意上,她緩緩道“叫方叔去香茗樓打點好,明日,咱們去看好戲。”
“是。”
夏蓮看著蘇念惜再次閉上眼睛,慢慢地停了七輪扇。
自打郡主落水大病一場之後,身子骨便弱了許多,總是貪睡不說,性子也變得讓人琢磨不透。
雖總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樣,可偶爾露出的麵孔,總叫她覺得,仿佛瞧見了藏在這笑顏如花的小女孩兒麵皮下另一個可怖的鬼麵。
她看著郡主欺霜賽雪宛若仙人的麵龐,片刻後,輕步走到一邊,將那冰釜又搬得遠了些。
國公府,西苑。
雕梁畫棟精致奢華的主屋中,蘇家長房的主母蘇高氏正躺在貴妃榻上閉目小憩。
榻邊一個冰釜正慢慢地散著涼氣,可饒是如此,屋子裡還是熱得厲害。
她忽而眉頭微微一皺。
跪在榻邊替她捏腳的小丫鬟立時膝退往後,以額貼地,顫聲求饒,“夫人恕罪!奴婢知錯!”
蘇高氏睜開眼,剛要說話。
“嗚嗚嗚!”
屋外,忽然傳來尖銳的哭聲,接著,天青色的草蟲紋門簾便被掀開,蘇念惜一頭衝進來,一下撲進蘇高氏的懷裡,放聲大哭起來!
“娘!娘!你要為我做主啊!我不活了,嗚嗚嗚!”
蘇高氏的被蘇秀清一撞,嚇得心頭一跳。
微皺了下眉——這個庶女,隻不過放在身邊養了幾年,還真當自己是她嫡親的孩子了,這般沒規矩!
卻很快又笑起,溫和道“你這孩子,都與你說過多少回了,如今咱們進了國公府,身份不同,行事舉止要規矩有方,你怎地還這般莽莽撞撞沒有體統……呀,你這臉怎麼了!”
她錯愕地扶起蘇秀清又腫又紅的臉,“怎麼傷成這樣了?這瞧著……像是被打的?”
蘇秀清哭成了淚人兒,揪著蘇高氏的袖子說道“還不是蘇念惜那個賤人!”
“什麼?”
蘇高氏驚訝地瞪大了眼,還當自己聽錯了,“誰?六娘?她打的你?為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