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將孟七推入險境的嗎?
一向對於任何事都置身事外,態度淡然的紫陽神君,卻在這時,突然對他說了如此多的話。
若是換了平常,李牧魚必然會感到十分驚奇。可是,這一次,紫陽神君話裡話外中的通透,卻僅在瞬間,便將李牧魚所有的心思,全都如抽絲剝繭一般,儘數捋清。
他此時就如同一個耍弄心機被逮到的愧疚者一般,在紫陽神君咄咄逼人的質問攻勢之下,他方才的小心試探,是顯得那般的多餘而臃腫。
沒錯,當然沒錯。
李牧魚慢慢地抬起頭,重新直麵了紫陽神君雙眼的審度。
淡然、平靜、甚至是理所應當,從李牧魚看向紫陽神君的眼神之中,並沒有任何被戳穿之後的慌張,反而篤定的姿態近乎於肯定一般。
“孟七封神,對於她來講,利大於弊。即使她不願,但是小神依舊會助她封神。這不僅是因為她與彼岸花之間天生的契合度,也是為了小神自己罷了。”
言之鑿鑿,落地成釘。
這一次,李牧魚的話,終於不再閃躲,甚至與紫陽神君說話的方式,還帶著些滾刀肉般躺著挨打的無賴架勢。
全盤承認,全盤也不反駁,隻是這一刻,李牧魚對於“推孟七涉險境”一事的態度,完全供認不韙,可語氣卻又顯得極為理所當然。
“你倒是認得乾脆,隻是我希望,你這些小聰明,能用到正地方上,不然,隻會失了做一個神的心胸。”
心胸?
不斷地咀嚼著這個詞彙,李牧魚卻是一反常態地搖了搖頭。
下巴微抬,嘴唇緊抿,直到一口長氣被李牧魚吐了出來,才重新看向紫陽神君,堅定地說道
“神君,小神於孟七或許是恩人,可孟七於小神眼中,卻隻是過客而已。
達則兼濟,窮則獨善。小神既然可以救她,也可以理所應當地向她索要回報。彼岸花之事,既然已經發生,那麼,弱水域必然無法在天庭與冥界的博弈中,獨善其身。
與其要置弱水域,以及弱水域的信眾於漩渦之中,還不如多施展這些“小聰明”,令弱水域可以在最大程度內,不被波及到。
狹隘也可,自私也罷,凡是小神想要守護的,即便是錯,小神也要義無反顧的做下去。”
憤怒嗎?
當紫陽神君聽到李牧魚這番近乎是剖析式的自白,出奇的,他並沒有反駁分毫。甚至是在他的心底之中,還頗為讚賞李牧魚的通透。
其實很奇怪,當紫陽神君第一次見到李牧魚的時候,他便發現了李牧魚區彆於旁人的奇怪。
明明是妖,但李牧魚的本性卻並不像尋常的妖性,圓滑、心機、盤算,每一步,在李牧魚走來,都是那麼的小心翼翼,而不敢走錯分毫。
這一點,若是放在人族的身上,則很正常。但是,放在妖的身上,卻是很反常。
妖是邪、是颯、是自由自在、是通天徹地。即便當了神,但妖依舊不會壓抑自己的本性。他們隻會聽從,去聽從那些比自己強大的存在。但在獸性與性命之間,妖隻會選擇相信自己的本能,甚至強過於懼怕死亡。
所以,李牧魚不像妖,更像是妖中的一個異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