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人或許有些什麼旁人不知道的糾葛,而且看起來似乎糾葛頗深,不過自己一個外人,也不好探究陸鶴羽的隱私,故而黎木樨隻裝作未知,沒有多問。
接下來的路,倒是十分沉默。
到了校場,黎木樨迅速進入角色,先是看著士兵們操練,而後時不時與陸鶴羽交流哪些部分需要調整。
正說著話,突然聽到身後一聲嚷嚷,“謔,你們都這麼早!”
黎木樨與陸鶴羽轉身,果然便是蕭初旭來了。
沒有上戰場,蕭初旭也未著戎裝,一身雪白雲紋箭袖便服,看著十分利落。
黎木樨與蕭初旭見禮,蕭初旭卻擺手道:“嗐,又不在朝中,不搞那些俗禮,麻煩得很。”
黎木樨莞爾,這段時間軍旅相處,也知道蕭初旭是個跳脫的性子,便也順了他的意思。
蕭初旭從親兵手裡結果銀槍,順口道:“我剛剛遇到茴兒了,師兄,你是不是也碰到她了?”
陸鶴羽神色一僵,卻是瞬間又恢複正常,隻點了點頭,而後沒再說什麼就先離開了。
蕭初旭抿了抿唇,而後問黎木樨。
“聽說你今日與師兄一起來的,你也碰見茴兒了吧?茴兒這次也沒有跟師兄說話?”
黎木樨頓了頓,有些不知該怎麼回答,這些事似乎不是她這個下屬該多嘴的。
默了默,隻好有些無奈的開口,“蕭將軍,我不認識你說的那個人。”
蕭初旭這才恍然大悟,拍了拍自己腦袋道:“我把這事兒忘了,今日我遇見她的時候,她穿了一身淡紫長裙,頭上隻有一朵淺紫色的絨花,十六歲,很漂亮,大概這麼高。”
說著,他在自己肩膀處比了比,想讓黎木樨有個更具體的印象。
黎木樨一聽便知道說的是街上偶遇的那位姑娘,於是點了點頭,“是。”
蕭初旭有些失望的撇了撇嘴,“又是這樣,也不知道這兩個什麼時候才能好。”
他倒是也不介意黎木樨沒接話,自顧自道:“茴兒叫沈洛茴,是先丞相的女兒,先丞相沈雲笙丞相你知道吧?是師兄的另一個師父,按輩分,茴兒也得跟我一樣,叫他一聲師兄的。”
黎木樨抿了抿唇,覺得自己似乎不應該在這繼續聽蕭初旭白話,但現在就走未免失了禮數,隻能尷尬又不失禮貌的笑著等蕭初旭說夠了。
可蕭初旭明顯是個話癆,話匣子剛開啟,怎麼可能停下?
“師兄剛來燕國的時候才十六歲,那時候先丞相和我爹都十分喜歡他,兩個人剛收降他,也不管他新降之將的身份,直接在軍營裡就收了徒,後來回朝,丞相更是直接讓師兄做了丞相府的屬官,茴兒就是那時候認識師兄的,那年,她應該才五歲吧。”
說著,蕭初旭笑了笑,似乎是回憶起一些很溫馨又讓人懷念的事。
“茴兒那時候十分粘師兄,像個小跟屁蟲。”
突然笑開,蕭初旭看著黎木樨道:“你彆看師兄現在一副老成持重的樣子,當年我爹跟沈丞相在世的時候,他也是個少年心性,雖然天資聰穎,但也不是這般循規蹈矩的,那時候,他可比現在自由自在多了。”
說著,蕭初旭又歎了口氣,“那時候他跟我爹學武功,跟沈丞相學內政和兵法,他雖然新降,可有我爹和沈丞相愛護看重,朝中人自然也不會對他多說什麼,那應該是他來燕國後,最恣意的幾年了。”
“後來我爹去世了,他與我爹雖隻有五年師徒情分,但情同父子,那時候他悲傷到食不下咽,睡不安寢。”
“第二年,沈丞相也去世了。我們都以為,師兄會像我爹去世時那樣悲痛到難以自持,可我們想錯了,當年我爹去世的時候,他甚至痛哭失聲,可沈丞相去世的時候,他隻默默流淚,似乎一夜之間,就從曾經那個張揚明媚的少年,那個意氣風發的小將軍,成長成現在這個老成持重的青年人了。”
頓了頓,蕭初旭聲音有些哽咽,“你看師兄現在很被重用吧?你不知道,沈丞相過世後,朝中那些人便開始爭權,而師兄作為先大將軍和先丞相的愛徒,自然是首當其衝被排擠的。那幾年,我真不知道他是怎麼挺過來的。直到後來,他硬生生憑著一身軍功,從一個被排擠的降將,做到了大權在握的武官之首大將軍。”
這些事黎木樨先前多多少少也聽過一些,但今日才聽到了如此詳細的實情,一時間心中不由得也有些觸動,這一路上,陸鶴羽承受的壓力,是旁觀者根本無法感同身受的。
見蕭初旭似乎有些沉浸在往事的悲憤裡,黎木樨想轉個話題,便問道:“那,依蕭將軍所言,沈小姐應當與大將軍關係不錯才對。”
這話也是合理猜測,而且以慣常思路來講,不管是蕭初旭的妹妹,還是沈洛茴,都是陸鶴羽的師妹,若是尋常話本子裡,總有一個會成為陸鶴羽的夫人才對。
蕭初旭回了神,點頭道:“是啊,先時一直都很好的,況且沈丞相過世的時候,茴兒還未成年,師兄作為相府屬官,有責任有義務輔助丞相夫人把茴兒養大成人,師兄也確實對我們兄妹和茴兒照顧有加,可茴兒卻對師兄越來越疏遠,等到她及笄,師兄沒有了撫養她的義務,因著畢竟男女有彆,便也不常去相府,茴兒跟師兄更是形同陌路。”
雖說不想打聽陸鶴羽的私事,可如今蕭初旭話都說到這了,黎木樨倒的確是有些好奇。
“如此說來,大將軍對沈府也是知恩圖報,為何兩人卻落個形同陌路的結果?”
蕭初旭歎氣道:“黎小姐,你有所不知,茴兒喪父之後一直跟著母親,並不願接受朝廷太多資助,母女二人自力更生,因此對民間了解更多。”
歎了口氣,蕭初旭繼續道:“可師兄連年北伐,茴兒認為他不關注民生,隻一心窮兵黷武,覺得自己父親當年看錯了人。可即便如此,師兄還是會將每月俸祿分出一半送去沈夫人那,這也是為什麼師兄府上簡直家徒四壁。”
黎木樨聽了也隻能歎氣,立場不同,所以本是感情不錯的師兄妹,卻隻能分道揚鑣,也難怪陸鶴羽見到沈洛茴時會難掩黯然。
兩人正沉默著,突然有士兵過來道:“蕭將軍,黎將軍,大將軍有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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