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眾人都被陸鶴羽的氣勢震懾,竟是無一人敢多說一句。
陸鶴羽冷冷的掃視了眾人一眼,而後對黎木樨道:“回去。”
黎木樨皺眉道:“我說錯什麼了嗎?”
陸鶴羽微微搖頭,隻繼續道:“回去,不必多言。”
蕭初旭不滿道:“大將軍,寧遠將軍說的又沒錯,是他們誣陷你,竟然還拿女子名節說事,簡直卑鄙無恥!”
陸鶴羽沉默片刻才又對黎木樨開口。
“此事陛下自有定奪。”
而後又對那一班文臣寒聲道:“指責我,可以。但寧遠將軍歸降後獻計有功,官拜將軍當之無愧,各位若是因為想要給我定罪,卻拉無辜人下水,你們這身官服,怕是當之有愧。”
知道陸鶴羽這是不想讓自己攪入這場渾水,可如今自己若是不說話,這些武將不善言辭,終會被這群文臣打壓下去,屆時陸鶴羽便是清白的,隻怕也難逃一身汙穢。
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怒火,黎木樨冷靜地開口,“我與大將軍是什麼關係?自然是上下屬的關係,至於在場諸位質疑我的,請自己拿出證據,大燕律法,誰提出,誰舉證,我沒必要為你莫須有的罪名自證清白,若是拿不出證據,那就閉上你那張隻會顛倒黑白的臭嘴。”
這一席話有理有據,眾人也不敢再揪著這莫須有的男女之事多做文章。
眼看著文臣武將誰也不服誰,孟秉煜趁機看向丞相許翌琛。
從最開始李文彥彈劾,到後來文武爭辯,許翌琛一直未發一言,如今見皇帝看向自己,他倒是終於發揮了丞相的作用,不緊不慢的開口。
“此事一時難究真假,陛下不若先把大將軍收押,交刑部和吏部共同審理。”
孟秉煜剛要點頭,蕭初旭卻嚷嚷道:“憑什麼!大將軍無罪!”
孟秉煜被吵的頭疼,指著蕭初旭道:“你給朕消停些。”
說完,又對文武百官道:“就按丞相說的辦,由丞相主審。”
皇帝一開口,眾人自然不敢有異議,這事就此定下。
天牢。
陸鶴羽換了囚服,盤膝坐在草堆上,雖是階下囚,可他依舊腰背挺直,就好像神兵利器,也打不斷那身上寸寸傲骨。
許翌琛蹲在陸鶴羽身前,看著他有些蒼白的臉色問道:“你真的看不見百姓麵有菜色嗎?就不能緩一緩再征討嗎?你這樣窮兵黷武,把自己熬成了一個孤臣,你何苦呢?”
陸鶴羽搖了搖頭,聲音裡難得透露些無力之感,“燕國國力太弱,我們休養生息敵人也在修養生息。讓他們緩過來我們就沒機會複國了。先丞相與先大將軍一心討伐複國,我如今北伐,難道就是為了自己嗎?”
輕歎一口氣,許翌琛知道自己勸不動他。
這人看似在先丞相去世後成熟了許多,可骨子裡卻依舊是當年那個倔強的小將軍,他認準的事,沒人能改變。
真是……一頭倔驢。
許翌琛走後,陸鶴羽身形晃了晃,入獄之前無論是非對錯都要打三十殺威棒,就算行刑的獄卒收了力氣,可三十脊杖下來也是皮開肉綻。
感受著身後的濡濕,想必血液已經把素白的囚服浸透了,陸鶴羽皺了皺眉,卻是一聲未吭。
忍了一會兒疼,突然聽到腳步聲,陸鶴羽側頭,卻見是黎木樨到了。
獄卒開了門就離開了,黎木樨幾步走到陸鶴羽身前,入眼就是他身後被染得通紅的囚衣。
“大將軍。”
“你怎麼來了?”
陸鶴羽本想保持禮貌的笑意,但背後的傷疼的他冷汗直冒,而這冷汗流到傷口,更是鑽心的疼,故而麵上笑容十分勉強,聲音也是難得的有些虛弱。
黎木樨一邊掏出傷藥一邊道:“各位將軍們都在丞相府圍著請命,我勸不住,隻能隨他們去了,我帶了金瘡藥,你彆動,我給你敷一下。”
說完,也不等陸鶴羽拒絕,小心翼翼的脫掉了他的上衣。
入目的仗傷觸目驚心,淤青滲血,皮開肉綻。
黎木樨皺著眉道:“會有些疼,你忍著些。”
陸鶴羽本是想說不要讓蕭初旭他們跑到丞相府胡鬨,隻剛一張口,身後一陣劇痛讓他當即悶哼一聲。
雙拳緊握,忍著上藥的疼痛,整個人肌肉都已經繃緊。
黎木樨自然知道陸鶴羽想說什麼,隻能開口勸慰,“各位將軍也是想為大將軍做些事,畢竟大家都知道大將軍是清白的。”
忍過了最初的疼痛,陸鶴羽也緩了過來,聽到黎木樨的話,輕笑一聲道:“不必替他們說話,我了解他們,這些人,在戰場上一個比一個英勇,到了朝堂上,卻一個比一個單純,你回去之後告訴他們,就說我的命令,讓他們各自回去,不要惹事。”
見陸鶴羽自己都已經身陷囹圄,卻還想著不能連累其他人,黎木樨隻覺得心裡一陣揪心,不由得歎了口氣。
陸鶴羽輕聲問道:“怎麼了?”
意識到自己歎氣出聲,黎木樨上藥的手頓了頓,而後自嘲地一笑,“沒什麼,隻是沒想到,哪裡的朝堂都一樣,爾虞我詐,勾心鬥角。”
想到黎世謙先前也是被楚國皇帝猜忌險些丟了性命,陸鶴羽也能體會黎木樨的心情,隻故作輕鬆的安慰道:“無論彆人怎樣,隻要自己做的是自己認為對的,想做的,就去做。”
頓了頓,陸鶴羽又道:“如果我死了,或許你在朝堂上會更艱難,雖然我希望你能夠明哲保身好好活下去,但我更願意你能按照自己的意願活下去,不要被世俗困住,雖然你沒說過,但我知道,你心中有一個你一直在堅持的事情。”
黎木樨一愣,手中動作也停住了,隻定定的看向陸鶴羽,哪怕隻是一個背影,卻也讓她突然有種想哭的感覺。
重生之後,一切都隻能壓在心底,連爹娘都未曾發覺自己的心事,沒想到今日卻被陸鶴羽一句話點破。
壓下突如其來的脆弱,黎木樨穩了穩心神,而後問道:“大將軍這般執著,又是為了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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