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在孟秉煜印象中，陸鶴羽最虛弱的時候依舊是能夠震懾的一乾宵小不敢輕舉妄動，從未想過陸鶴羽竟會有這樣看起來死氣沉沉的一天。
當下孟秉煜也有些過意不去，連聲道：“大將軍快快請起。”
可陸鶴羽並沒有起身，隻是跪在地上直起了腰，即便是如今他形銷骨立，可那脊背仍舊挺得筆直，就仿若是風吹不斷，雨打不彎的鬆柏。
見陸鶴羽麵色冷肅的看向自己，孟秉煜竟是有些心虛，卻還是道：“來人，快把大將軍扶起來。”
早有人上前去扶陸鶴羽，但陸鶴羽隻是掙脫了扶他的人的手臂，在地上長跪不起。
他眼眶泛紅，卻還是緩緩開口，“陛下，我軍正值大勝之際，陛下因何召臣回朝？”
孟秉煜聞言神色尷尬，隻能推脫道：“這……年關將至，天氣寒冷，朕擔心將士們會生病，此時實在不適合繼續進兵，所以才下旨，要將士們班師回朝。”
陸鶴羽咬牙忍了又忍，終還是苦笑著開口：“陛下恐是中了離間之計，疑臣擁兵自重，懷有二心。”
孟秉煜神色間更添尷尬，卻是一時間無法反駁，畢竟最近朝中的確有很多人說陸鶴羽功高蓋主，怕是會有二心。
陸鶴羽看著孟秉煜的神色，已經知道丁雲琪說的沒錯，他效忠的陛下，的確是在懷疑他。
苦澀的一笑，陸鶴羽閉上眼潸然淚下，他脊背依舊挺直，神色不卑不亢卻難掩失望。
慕楓師父曾讓他時時捫心自問，是否無愧於心。
陸鶴羽到現在依舊能麵不改色的堅定的告訴恩師，他問心無愧。
可他問心無愧，他的國，他的陛下卻不信他！
陸鶴羽已經不是第一次被懷疑了，上一次，是在楚國，他頂頭上司疑他有二心，逼得他進退維穀，險些血濺當場。
這是第二次。
見陸鶴羽一個鐵骨錚錚的大將軍殿前落淚，孟秉煜心中也是十分愧疚，他一時鬼迷心竅聽了那些文臣的話，對陸鶴羽起了疑心。
可從陸鶴羽班師回朝那一刻起，謠言不攻自破，孟秉煜就知道自己錯了。
但聖旨已下，覆水難收。
如今見陸鶴羽這般情狀，孟秉煜也隻能道：“大將軍，朕……”
說到這，孟秉煜卻沒能再說下去。
說什麼呢？說自己錯了？
莫說他身為皇帝不能輕易認錯，如今事已至此，就算認錯又能如何呢？大好的收複河山的機會，已經因為自己的疑心失去了。
陸鶴羽緩了一會兒，也平靜下了心情，見孟秉煜神色糾結，想到兩位恩師臨終前對自己的叮囑，要自己一定要儘心輔佐皇帝，陸鶴羽到底是歎了口氣，語氣平靜的開口。
“陛下，此乃有禍心之人離間君臣，請陛下不要中人奸計，臣與眾將陣前殺敵，不畏生死，誓要為陛下奪回天下，回歸故土。”
頓了頓，陸鶴羽聲音有些哽咽，“陛下，這些年臣雖未立寸功，是我陸鶴羽才疏智短，可臣對陛下對燕國拳拳忠心，天地可鑒，對完成先丞相，先大將軍遺願之心，日月可明。”
陸鶴羽聲音顫抖，一番話說的眾武將都忍不住哽咽落淚。
說完這話，陸鶴羽給孟秉煜重重磕了個頭，卻是半晌沒有抬起頭來。
這些年陸鶴羽南征北戰，收複失地許多，這一次甚至差一點就能直逼楚都，寸功未立是絕對不可能的。
這一點孟秉煜知道，滿朝文武也都知道。
孟秉煜此時再也坐不住了，起身親自去扶陸鶴羽，他自責的開口，“愛卿，是朕不好，是朕誤聽讒言，誤信奸計，朕向你保證，朕一定還你一個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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