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黎木樨和陸鶴羽兩人再次回了昨日落腳的客棧,開了客房後,兩人也都有些疲憊,便直接回了房。
躺在床上,陸鶴羽見黎木樨還沒有睡意,伸手將人攬在懷裡低聲問道:“睡不著?”
黎木樨點了點頭,卻還是對陸鶴羽道:“你先睡吧,我閉會兒眼睛就睡著了。”
這段時間黎木樨一直如此,麵上一切如常,可陸鶴羽知道她心裡壓著事。
撩開黎木樨散落的發絲,陸鶴羽道:“你心裡難受,要麼就說出來,要麼就哭出來,彆壓在心裡。”
黎木樨隻搖了搖頭。
歎了口氣,陸鶴羽道:“我該怎麼辦呢?木樨,你讓我覺得十分無能為力,你能不能嘗試著依賴我?我知道有些事就算你跟我說了,我們或許暫時也沒什麼辦法,但至少你把憋在心裡的難過說出來,讓我替你分擔一些,我不求你像依賴師叔那樣依賴我,隻要有一點點就夠了。”
明明陸鶴羽也沒說什麼,可黎木樨卻隻覺得自己獨立支撐了這麼久的精神一下就崩潰了,淚水不受控製的奪眶而出,而黎木樨隻是微微蹙眉,卻一時無言。
有些難過,是難以宣之於口的。
這麼多天了,徐淮茗還沒有下落,就算黎木樨再不肯相信徐淮茗已經死了,可她也逐漸有些絕望,畢竟若是徐淮茗還活著,怎麼可能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呢?
輕輕替黎木樨擦了擦眼淚,雖然心疼,但陸鶴羽卻覺得黎木樨能哭出來是好事,若是像先前那般不哭不鬨,隻把自己當個行屍走肉一般按部就班的做事,才更讓人擔心。
將人抱得更緊了一些,陸鶴羽不再說話,隻靜靜的抱著黎木樨,任由她的淚水打濕了自己的衣襟。
被陸鶴羽擁在懷裡,黎木樨終於在這片刻能夠徹底放下心防,任由自己潸然淚下,把心裡破碎的地方一片一片重新粘起來。
突然,黎木樨低低的聲音傳來。
“你知道嗎?先生去追查那些人的時候,我曾經勸阻過他,那時候我雖然並不知道對手究竟有多大的手段,但我直覺先生一個人追查會有危險,我跟他說,讓他等等我,等我從前線回來。可是先生說,他說‘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你隻管去前線,這裡交給我’。”
陸鶴羽靜靜的聽著黎木樨話,雖然默不作聲,但拇指卻輕輕摩挲著她的肩膀,代表著他在聽。
黎木樨閉了閉眼,“先生出事那天,我其實可以阻止他自己去的,隻是他說他有朋友在暗處,不會有事,我便讓他去了,如果那天我執意與先生一起,或許先生就不會墜崖,就算有一個人墜崖,也該是我,不該是先生,先生是替我追查的,也是替我墜崖的,是我害了先生。”
陸鶴羽拇指動作一停,轉而輕輕抬起黎木樨的下頜,讓她看著自己,十分認真的開口。
“該死的是鬼麵具那些人,無論是師叔還是你,都不應該為鬼麵具的癡心妄想付出這樣的代價,你放心,我們一定會把鬼麵具繩之以法,為師叔報仇。”
看著陸鶴羽認真的神情,黎木樨點了點頭。
陸鶴羽輕輕吻了吻黎木樨的額頭,“休息一會兒,等會兒我們還要去碧落山莊尋找線索,碧落山莊那麼大,雖然一把火燒成了殘垣斷壁,但想必也很難全燒乾淨。”
黎木樨輕輕點頭,而後輕輕閉上眼睛。
陸鶴羽看著黎木樨閉上眼睛,一直平靜的表情才呈現出不一樣的意味。
他知道徐淮茗的死對黎木樨的打擊很大,甚至一度以為黎木樨可能會因為悲傷過度大病一場,可黎木樨卻隻是從最初三日瘋魔了一般尋找徐淮茗,而後就漸漸冷靜下來。
或許說冷靜也不對,她是把那股子瘋魔的勁頭壓在了心裡,任由自己表現得麻木,像個行屍走肉,可陸鶴羽知道,一旦有一個宣泄口,黎木樨便會難以壓製心中那股瘋魔的勁頭。
比如昨日她讓自己帶著黎願思先離開,而她卻留在那也並不著急脫身,反而是殺了對方不知道多少人才離開。
若是以前,除非像先前他解蠱的時候,黎木樨迫不得已才會大開殺戒,但昨日,黎木樨並沒有被逼到絕境,她完全可以重傷幾人就脫身。
陸鶴羽明白,是她難以壓製內心那股因為徐淮茗出事而引起的瘋魔。
他不是什麼不傷人性命的良善之輩,畢竟帶兵打仗的人,誰手底下沒有冤魂?
但他擔心黎木樨的狀態,若在這樣下去,隻怕黎木樨很可能生了心魔,一念之差,行差踏錯便可能由萬眾矚目的女將軍變成一個人人避若蛇蠍的魔頭。
心中暗暗歎氣,陸鶴羽卻隻能目光複雜的看著黎木樨。
木樨,我該拿你怎麼辦呢?我該怎麼做才能幫你呢?
……
黎木樨是被一陣雨聲驚醒的,她醒來的時候陸鶴羽已經站在了窗邊,雖然沒有開窗,但窗縫中滲透進來的濕氣和聲音讓黎木樨知道,真的下雨了!
她猛地起身,驚道:“下雨了!”
陸鶴羽轉身,皺著眉道:“對。”
黎木樨顧不上其他,趕緊穿了鞋便要往外跑。
陸鶴羽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道:“木樨,你冷靜些。”
黎木樨急道:“碧落山莊已經被一場大火毀掉了很多線索,這場大雨會毀掉更多線索,甚至是最後一點線索都可能被毀掉!”
陸鶴羽道:“我知道,但你現在去,沒有意義。”
陸鶴羽雖然一直都在軍營,行軍打仗是他的專長,但他畢竟也是沈雲笙的親傳弟子,沈雲笙的一身本事儘數傳給了他,自然也包括查案辦案。
本來見到被火燒的幾乎什麼都不剩的碧落山莊,陸鶴羽心中便已經明白這次隻怕又是徒勞無功,今番又下了雨,更不可能留下什麼線索了。
黎木樨卻掙紮著要走,“不行,我一定要去找線索,我……我得給先生報仇……”
說到最後,黎木樨也沒有了力氣,隻能無力的蹲在地上,用雙臂抱緊自己,就像小時候她受了委屈徐淮茗抱著她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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