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悲涼之餘,大笑著搶過酒杯,連飲三杯,道“老臣領旨。”
往事一幕幕在回憶少年為奴,騎馬射箭,大漠草原,奮發昂揚。中年富貴,官封國公,權傾朝野,虎視萬裡。老年枯朽,縱情聲色,教子無方,為君鴆殺。天意?人禍,足夠,足夠了。
哈哈,老臣先去,陛下走好…………。
宇文述於最後餘生就徹底放開顧忌,整頓朝堂,仿佛又回到了中年時候,坐鎮中樞,威懾四方。
臨行前,楊廣如釋重負地歎息一聲“朕會打贏這一戰的,宇文卿家,朕向你保證,宇文閥會世代公侯,與國同休!”
到離去時上,天子已經再度變得意氣風發起來。
忽然,有宦官按照銅漏壺計時來報───已是到了祭天的時刻。
左丞相虞世基和禁軍統領獨孤盛擁簇者楊廣擺駕,天已經大亮,江都城頭,烏雲密布,萬物都在天子威嚴下瑟瑟發抖。
……………………
懷寧城中,一處破敗的大院裡。
李靖貌似平淡又放不下的問道“初塵,不要因為他敢起兵造反,就當他是個英雄,值得托付終身。天下間做反的人多了,給百姓帶來傷害的亡命徒比比皆是,就算你要離開我,也不必如此作踐自己。”
紅拂女張初塵動容道“那你願意娶我進門?”
李靖便想起了為此氣的離世的父親,以及老死不相往來的大哥,歎了口氣,那個“娶”字在嘴裡打了幾個轉最終是無法說出口。
於晉州斷然起事,是為勇。為小妹殺人,是為仁。為友軍闖陣,是為義。懷寧城頭,沉著用兵,是為智。然而這些品質李靖都有,並不值得女兒家動心。真正令紅拂女心生動搖的,是劉泗那臨陣時對王秀英和李秀寧的宣言‘我活著,就不許你們上戰場!”
在這個女子地位低下的年代,出身高貴如李秀寧,也要為了家族大業屈身下嫁給柴紹,而這個奇男子卻甘為自己的女子拚命。
張初塵當時就聽得熱血沸騰,隻恨不得以身相托,見他要倒地時就搶先把他抱在懷裡。戰後,問他為何如此?
劉泗隻道”大丈夫不能保妻子,何以取天下?”
“你走吧!”張初塵沉默再三,還是做出決定“咱們的緣分到此為止。今日我要重做一次決定,如果再被騙,就殺儘負心人,包括你李靖!”
“紅拂……好,我走!”李靖失魂落魄的應了聲,黯然離去。
木門一關,張初塵靠在後麵,悄然淚流滿麵。
早知李靖是英雄,隻是那意中的人兒呐,你就不能許下個承諾?哪怕是個假的,我也相信的……不知不覺,她已再沒了退路。
良久,她才穩定情緒,整理戎裝,朝外麵走去。
自打懷寧城外一戰破敵,劉泗收降部眾,四下出擊,接連攻下潛山,嶽西,望江三城,南掠太湖,占據半個同安郡,擴兵三萬,可謂是春風得意。不同於趙元奴統兵的魚龍混雜,他所部號曰宣武軍,紀律嚴明,縱然盔甲不齊,可也隱隱有了三分強軍氣象。
如今局麵,同安郡內,鷹揚軍宋顥一部最強,懷寧城劉泗部其次,晉州城裡陳當世,馮亮部最弱。但晉州軍與懷寧宣武軍同屬義軍,成犄角之勢,讓隋軍頗有顧忌,並未再度大舉來攻。
府衙之內,今日舉行犒賞宴會。
作為絕對主角?,劉泗正色道“承蒙諸位鼎力相助,才有此番大勝。今日某設宴款待,劉泗請各位賞臉。現在,座上的諸位,都敞開了懷歡飲,第一杯酒,敬在做的勇士,不醉不歸。”
待眾人舉杯飲了第一杯酒,劉泗又滿臉幸福,大聲道“這第二杯酒,劉某借花獻佛,敬給俺的兩位新娘子,若是沒有她們搬來援兵,俺早就戰敗了。”
宣武軍麾下的將士紛紛起哄,叫道“哦,將軍娶新娘子嘍。交杯酒,喝一個。”
“交杯酒,喝一個。”
“交杯酒,喝一個。”
劉泗笑道“來,兩位娘子,咱們斟滿酒,舉起杯,交臂同飲,乾!”
出奇的,王秀英和李秀寧一左一右都披了嫁衣,乖巧的舉杯與他交臂共飲。
兩杯酒喝完,劉泗掀開兩個新娘子蓋頭,引得眾人大為羨慕。
劉泗又道,“諸位,今日既是我義軍慶功之宴會,又是某娶親之喜,可謂雙喜臨門。某不僅想起了當今天子,若非他昏庸無能,弄得天下大亂,我還在家種地呢。你們都能看到,亂世之中,英雄立業,娶妻建功不在話下。這麼一個亂世,是百姓的不幸,但對於我們大好男兒,幸甚!日後凡能立功的,我劉泗給他分田地,討婆娘…………“”
他笑容可掬,左右佳人環繞,意氣風發,朝著席間,舉杯說道“來,咱們大夥一起~~~~,舉起杯~~~~乾!”
眾義軍將士,聽了情緒更是高漲,無不大聲應道“乾!”
碰!變故驟起!
今日,柴紹幾乎氣炸了肺,他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未婚妻穿了嫁衣,嫁給一個窮小子。作為一個男人,奪妻之恨,不共戴天!
李靖也滿臉苦澀,他看著作陪嫁丫頭的紅拂女,雖恨不得發兵大殺一陣,但身為精通兵法的大家,卻明白此地非是動武之地。
那個男子,必有後手。兵者,不可以怒而用。
“殺!”柴紹滿腔憤怒,指揮著家族私兵悍然發動突襲。隨著刀槍齊出,李孝恭的玄甲精兵同樣被卷入其中,無論如何,他不能看著唐國公的嫡女嫁給一個泥腿子。
眼看混亂迭起,劉泗麵色不變,隻是將酒杯朝地下一摔,冷喝道“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