筒子樓裡的租客!
早上起來,天陰沉沉的,霧氣很大。
保暖衣打底,穿著白襯衣,外麵套著正裝外套,依然抵製不住入冬的寒意。
濃霧打濕了眼睫,眨眼時冰涼涼的觸到下眼皮,有種眼睫毛突然長長了的感覺。我拐進小巷,小巷儘頭那處隱約有火光燃起,朦朧的濃霧裹著香火氣,有些瘮人。
自進入農曆十月,每日早晨及夜晚,總有人在巷口點香燒紙,隻是今天霧太濃,場景有些驚悚。
我莫名心慌,穿著高跟鞋一腳深一腳淺的快步穿梭在濃霧中,整條巷道空無一人,隻有我顯得淩亂的腳步聲在回響。
眼看著馬上就要踏出長長的巷道,迎麵而來一道黑影,嚇得我瞬間做出反應側身躲讓,那黑影也是側讓開,我們這才沒撞上。
由於動作太急,穿著高跟鞋的我重心不穩,右邊腳脖子崴著了,疼得我倒吸氣,對著黑影怒目而視。
黑影原來是兩天沒露麵的沙豬男,一大早的,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疑惑歸疑惑,我不著痕跡地打量他,想看出點什麼蛛絲馬跡。
頭發亂糟糟的,衣服也皺巴巴,油膩的臉上胡子拉碴,眼神閃爍,一副落魄又心虛的樣子。
我後知後覺的緊張起來,隨後注意到巷子外已經有人走動,我悄悄鬆了一口氣。
他也注意到有人在靠近,卻顯得比我還緊張,連招呼也不打,一頭紮進巷子深處,我看著他匆匆離去的背影,心中的疑慮更大了。
但我並未放在心上。
迎麵一前一後走來兩個人,男少女老,女的又壯又高,男的又瘦又矮,身高僅及女人的肩膀。女的時不時抬手指劃著說些什麼,男的搖頭晃腦,眼神靈活,時不時左顧右看。
這是個怎麼看怎麼怪異的組合。
這裡住的人良莠不齊,什麼樣的人都有,我隻看過一眼便不再關注。
麵試時間定在九點,所在地區離這裡較遠,我得趕時間。
而沙豬男和我擦肩而過後,在巷子深處的那個出口磨磨蹭蹭的,繼而和那一高一矮的兩人彙合在一起。
“來了嗎?在哪兒?”女人著急地問,同時東張西望著。
沙豬男搖頭,謹慎地四處張望,小聲疑惑“平時都是這個點的……”
現在已是早上八點,濃霧還沒散去,天光要明不明的,但行人漸漸多了起來。
三個人在巷口暗處貓著,不時交頭接耳,不時東張西望,鬼鬼祟祟的。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沙豬男帶著女人拐出巷口往深處走,瘦小個子的男人獨自離開了。
沙豬男“噔噔噔”踩著樓梯上了三樓,林阿姨正在門口點蠟燭燒紙,他冷哼一聲視而不見。
第三間房子門已經上鎖,他吃了一驚,厚著臉皮問林阿姨“他們呢?”他問的是付女士和孩子。
林阿姨不理他,靠著欄杆,看見樓下有個女人在徘徊,鄙視他“一個老貨,你也上去拱?!”
沙豬男臉色大變,知道她誤解了,也不解釋,繼續問“我老婆孩子呢?”
“你是她老公,你都不知道,我又怎麼會知道?!”林阿姨沒好氣,她是知道付女士母子的去向,但她不想告訴他。
付女士帶著孩子去攤上賣烤紅薯了,攤子在師大後門對麵的市場裡,從另一條巷子能抄近路。
沙豬男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惱羞而去。
林阿姨依然靠著欄杆,看著樓下沙豬男和那老女人一前一後離開,若有所思。
現在正是上班高峰期,公交車在這一路段,乘客隻上不下,連續過去兩趟擠滿了人的公交車,我好不容易才擠上第三趟,緊趕慢趕趕在9點前到達機票代售公司。
進門就是接待大廳,大廳的椅子上已經幾乎坐滿應聘者,我大致看了一眼,約摸有十幾人。
九點剛到,麵試官準時出現。
麵試官是個身穿唐裝的中年男子,黑臉無須,剃著寸頭,身量高大,身板強健,步履穩健,看著就像是出身行伍。他進來後就站在大廳的主席台上,居高臨下看著台下的我們,一言不發,雙手背在身後,手裡把玩著一對健身球,表情嚴肅,氣場強大。
接待大廳的氣氛變得莊嚴肅穆。
麵試官似乎很滿意大家被他刻意營造的強大氣場震住,依然不苟言笑,緩慢開口“鄙人姓秦,是這家公司的老總,也是你們的麵試官。”
他的眼神一一掃過我們,繼續開口“我很忙,沒有太多的時間來一一考核你們,所以今天是群麵。同時,我也隻安排這一輪麵試,通過的人馬上就能安排合適的崗位上班。希望你們好好的把握這一次機會。”
他抬起手腕,看著腕表“現在給你們3分鐘的時間來提問和做決定,願意繼續的留下,不願意的就離開。”
場下的我們有了片刻的騷動,老總親自麵試呀,這往往意味著這一次麵試通過就是“天子門生”了,榮幸雀躍又倍感壓力。
有應聘者抓住他的話,提問“請問秦總,聽您的意思是給通過的人安排崗位,並不是按照我們的求職意向來安排,而是由您來安排,那麼如果您安排的崗位我們並不喜歡,我們可以選擇自己喜歡的崗位嗎?”
秦總看著提問者,麵無表情“在這裡,我的管理理念是,你可以私下提意見,但一切必須服從命令!”
言下之意是,不喜歡可以提,提了有可能實現,但有了安排就必須服從,不服從就走人。
這果然是軍人風格。
底下騷動更大,有幾個提出不讚同這種一言堂的理念,起身走了。剩下的人觀望著。
3分鐘後,台上的秦總開口“時間到了。剛才是由你們來選擇我,現在開始就是由我來選擇你們。”
台下有人竊竊私語,他停頓了一下,開口“剛才說話的人請出去。”
等門吧嗒關上,秦總又繼續剔人“沒有穿正裝的人出去。”
有人辯解“秦總,天氣降溫,穿正裝不耐寒……”
天確實很冷,室內的落地空調關著,我已經感覺到腿腳凍僵了。
秦總冷冷地看著那人,質問“天冷你不會添衣?”
那人漲紅著臉出門了。
門又吧嗒一聲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