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天亮,付女士借了林阿姨的手機撥出一個號碼“我和孩子在h市人民醫院急診科1病房,你如果還想在單位混下去,就立刻馬上過來。”
她說完不待通話那頭的人出聲,直接掛了電話。回過來的電話直接掐斷,連著掐斷兩個來電,手機再無動靜。
她心裡有怨恨。
直到上午九點多辦完出院手續,那人依然沒有出現。
回到筒子樓,周圍有不少人來圍觀,還有好事的人湊上來八卦情況,林阿姨冷冷瞪著那些人,三言兩語加氣勢洶洶的掃帚,就把他們趕開,但仍止不住他們睇過來的探究眼神。
從古至今,從來不缺圍觀者,或八卦,或冷漠,或純粹圍觀,或人雲亦雲的圍觀者。
我,林阿姨,還有王香香,今天都沒有什麼事,於是商量輪番照看鄭女士母女,防止再出什麼狀況。
王香香告訴我們,早上八點左右,鄭女士的婆婆張老太來探過消息,付女士的丈夫沙豬男和她說了幾句,兩人就一前一後地下樓離開了。
“他們肯定有鬼!”王香香很肯定,“我看見他們在樓下又聚在一起,不知道在說什麼。”
我和王香香實在想不透他們有什麼秘密,林阿姨突然出聲“想那麼多乾什麼?是什麼秘密總有露餡的一天。”
鄭女士一整天都呆坐在床上,除了吃飯和喂孩子吃奶,就如雕塑一般坐著,一言不發,一動不動。
到下午時,張老太來了。厚顏無恥地責備鄭女士沒事找事差點誤了兒子接待領導的好差事。
這倒打一耙的無恥,連坐在一旁的我都覺得異常憤怒,何況鄭女士見著她本就心中惱恨,又聽她喋喋不休的罵人,瞬間就暴怒起來“滾!”
平日柔順慣了的兒媳突然發起火來,張老太被嚇了一跳,下一刻就拉下臉,跳起來指著鄭女士的鼻子“你說什麼?反了天了!你這不孝的女人,竟敢吼我……”
“滾!給我滾!不然我就報警,告你謀殺!”鄭女士怒火攻心。
“你胡說八道!”張老太臉皮厚得天怒人憤,矢口否認,“你有什麼證據?”
“我們自然有證據。”林阿姨走進來接過話,冷冷看著張老太,“你以為把孩子捂沒了就能把責任推到她身上嗎?你彆天真了,你給她吃了什麼,醫院自然能檢查出來,你從哪弄來的,警察有的是辦法找到真相。更何況我還有證據,如果她報警,你是逃不掉的。”
張老太被唬了一跳,想到了什麼,才開始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但好強的性格讓她依然鴨子嘴硬“你唬弄誰呢?我謀害誰了?你們不是沒有出事嗎?”
“你是殺人未遂,同樣也是要坐牢的。”我憤怒起來,沒出事就當沒發生過嗎?什麼邏輯!
我實在厭煩看見她這張臉,帶著嚇唬她的心理,繼續補充“殺人償命,你得慶幸她們母女沒事,否則就不單單是坐牢就完的事了。”
……
張老太灰溜溜地走了。
等到天擦黑了,一個戴著眼鏡有些禿頂的男人才姍姍來遲,見到鄭女士沒有關心一句,滿是不耐煩的指責她“你到底有完沒完?你到底想要怎麼樣?你到底還想不想過下去?我們單位今天有領導來視察,你成心讓我不好過是吧?你什麼情況也不說,給你打電話又手機關機……”
鄭女士冷笑“給我打電話?難道你不知道你那個媽怕我和你告狀,早就把我的手機拿走了嗎?”
前幾天因為和張老太吵了一架,她心裡煩悶,就給丈夫打了電話,結果張老太記恨上了,第二天一來就把她的手機拿走了。
男人這才想起來,辯解“我媽那是怕手機輻射大傷害你和孩子。”
鄭女士失望透頂“我受夠了,離婚吧。”
“鄭月梅!你鬨夠了沒有?!你是不是腦子有病,這個時候鬨什麼離婚?!彆給臉不要臉,你也不看看你現在這個鬼樣子,除了我還有誰要你?!彆不知足,你連生三個丫頭片子,我都沒有怪你,你還好意思和我鬨離婚?你好大的口氣,什麼叫讓我在單位混不下去,信不信我現在就讓你混不下去!你知道不知道……”男人幾乎是指著她的鼻子叫罵。
“我隻知道你親愛的媽要殺我女兒!”鄭女士憤怒得吼起來。
我和王香香聞訊而來,尷尬地站在門外,夫妻兩爭吵那是彆人的家事,我並不好插手,隻能關注著防止意外發生。但王香香並不這麼想,像個俠客一樣路見不平,跳出來仗義執言“喂!你們是仇人嗎?有你這樣一來就開口罵人的嗎?”
男人斜睨著她“你是她什麼人,管什麼閒事!”
王香香氣極,林阿姨來了,拉住她,看著男人,淡淡開口“我們和你媳婦確實沒有什麼關係,但遠親不如近鄰,我們也算救過她娘倆的命,這一點來看比你這個丈夫更靠譜,你彆不服氣。聽說你在單位裡上班,還是個小領導,那也就是個文化人,那麼就來聽聽我們說的事你認不認理,怎樣?”
男人臉色並不好看,仍自認矜持地點頭,一副盛氣淩人的樣子。
林阿姨不以為意,繼續開口“第一,你不知道你媳婦孩子出了什麼事;第二,從早上起你非但沒有過來,連個問候的電話也沒有。”
男人欲言又止,林阿姨沒讓他開口,繼續“第三,你媳婦身上沒有一分錢你是知道的吧,這早中晚三頓飯都是由我們這些外人來伺候的;第四,你從進門就沒有關心她問候她一句,劈頭蓋臉就是罵;第五,她剛給你生下女兒,還沒出月子;第六,她連著給你生下三個女兒,生男生女不是由她來決定,這一點你是知識分子,應該比我更清楚,但你卻沒有感激她為你生兒育女;第六,你和她是夫妻,不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她說著話絲毫不給男人辯解的機會,說到這裡時,男人臉色已是十分難堪,不知道是羞愧居多,還是惱怒居多?
而一整天不言不語的鄭女士也已經淚流滿麵。
傷害她最深的,是她身邊所謂的親人,而頂多比陌生人熟悉一點的鄰裡卻幫她良多,這讓她如何不傷心?
“林阿姨,求您彆說了,彆說了好嗎?”鄭女士捂著臉,哭泣著哀求。
林阿姨歎了口氣“這是你們的事,自己商量吧。但是,無論如何,女人一定要愛護自己。”這後麵一句話,明顯是說給鄭女士聽的。
鄭女士哭得更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