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途!
“……殿下不去忙嗎?”心不在焉吃了半塊綠豆糕後,至誠終於按捺不住了。原本得到了外出許可,剩下的半碗飯她吃得格外美味,迅速。吃完後,又耐著性子等了那慢條斯理的少年好一會兒。可那人用完飯,不僅不走,反而又熱情地邀她品嘗起他昨晚給她特定的糕點來。
至誠實在不耐煩了,她現在迫不及待要離開這間屋子。她不是個好動的人,隻是意識中把這個屋子看成囚籠,所以不管這裡麵有多舒坦,她也半刻不想多待。
“我來此隻是看我尚陽能不能在安頓難民方麵儘些微博之力。如今,義頌少王後已在著手安排,我也就隻有袖手旁觀了。”公羊逸塵笑意晏晏,看來是對那些難民能得到妥善安排由衷感到欣慰。
“少王後把人都是怎麼安排的?”至誠急切問道。聽到公羊逸塵的話,她什麼憋屈,什麼不安心思都沒了。她現在就想知道,陸叔叔被他們安排去哪了?
“具體怎麼安排,我不是很清楚,也不好過問。你不用擔心,在這裡安心住著就好!”公羊逸塵不動聲色的觀察小姑娘表情,試探著問,“嗯……之前問你是否還有其它親人,我去讓人找來?”
親人?我現在自身難保,怎麼可以把陸叔叔再拉下水呢?算了,陸叔叔被他們安頓好就行了。至誠悲從中來,日後與那忠厚叔叔相見無期了。
“我沒有什麼彆的親人!”
這人忘恩負義麼?公羊逸塵閱人無數,儘管小丫頭刻意掩飾,可那沉悶的悲傷感還是能被他一眼看出。
他麵色如常,心底卻沉了思緒。據派去調查的人回稟,在逃難的路上她中暑昏迷,是一個農夫把她背到了虞郡,在虞郡這幾日那人也對她多有照顧。若說她對那人一點情意沒有?不像!否則也不會在聽到難民被安頓的消息,是這種反應。可若說她真心感激那人,何不讓他把人找來,一起生活?除非……嗬,雖在邊城長大,她心思到不淺啊!
“既然如此,姑娘如今也是孤伶一人,既是我將姑娘帶回,那就對姑娘負責到底。左右我貴為一國太子,一個小姑娘,還是養得起!”
“……啊!不,不不,不用,不,不是,謝謝太子殿下,我一介小小民女怎敢高攀?”沉浸在悲傷中的至誠被公羊逸塵的一句話徹底驚回神,驟然起身雙手搖擺拒絕。
“你這是什麼態度?殿下關照你是抬舉你,彆不知好歹!”明珠看著她家殿下緊著眉若有所思,心裡清楚,這小丫頭必定是因為什麼被她家殿下盯上了。她不由為這小姑娘哀歎,被她家這喜歡扮豬吃老虎……不對,吃小白兔的殿下看上,乖乖順從最好,不然,被他折騰個半死,最後也是得老實聽話。
“小女,小女真的很感激殿下的照顧,隻……隻是小女粗鄙,實在,實在不……不敢與太子殿下這麼金貴的人作伴!”至誠低頭掩飾麵上慌亂。
“無妨,誰一生下來便是懂規矩的,你日後可以和她二人慢慢學。”
“不,小女……”
“還有什麼顧慮嗎?本宮看你年齡不大,心思到是不少!”公羊逸塵麵無表情時,一張俊臉儘顯涼薄。他站到至誠身旁,語氣淡然,卻平生讓人感覺一股寒意。
處在他的陰影下,至誠感覺這人好像一座大山死死壓在她的心頭。
“……沒有,小女……遵命!”至誠死死壓住心底的不甘,她開始討厭他了……
“嗯,逃難的人多,少一個人他們不會注意。不過,我會向少王後說明你的存在和歸處,你不必憂心。”不是感覺不到她的抗拒和不甘,可想到昨天收到沐封的飛鴿傳書,她竟可能和那人有關。公羊逸塵不得不抑製住激蕩的情緒來為難一個小姑娘。
“……是!”少一個人沒人在意?
這是威脅嗎?不甘、厭惡、恐懼,種種情緒在至誠眼中積聚,她不敢抬頭,不情願地回應一聲。
“你不是想出去轉轉嗎?去吧,趁這會兒陽光正好,讓明珠她們陪著你,不要迷了路。”公羊逸塵“瀟灑”揮袖離去,徒留至誠一腔悲憤。
收拾好桌上飯碗,看著小丫頭垂頭喪氣的樣子,明環心中不忍,上前寬慰“走吧,現在這郡府後院的芙蓉開得很漂亮,你會喜歡的。”
“我自在慣了,不喜歡這種拘束。”至誠聲音悶悶的,似有無儘委屈。
“拘束是拘束了點,但是和你原來一樣的那些尚還居無定所的人比,你每天吃香喝辣的,還有我們姐妹伺候著,雲泥之彆了吧!”明珠輕拍至誠肩頭示以安慰。
“我……”
“好了,什麼你啊我啊,快走吧,等會烈日當頭,你就不敢出門了。”
明珠拉起至誠往後院去,明環關好門,身後跟著。
“這麼大的地方,怎麼一個人也見不到?”從房間走到後院,路上除了她們三個,再不見一人,至誠心中惶惶。
明環在身後解釋“蕭王後為了方便處理事務,所以一來就住在前院。郡守大人一家在北院主房,殿下喜靜,占了西廂房,後園離西廂很近,自然沒人敢來打擾了。”
“那也就是說,這麼大的後院就隻有我們幾個?”
“還有幾個我們尚陽的護衛,不過他們都在殿下門前候著,所以你沒見著。”
至誠點頭,心中默默記下。
“殿下說你們來是幫忙安頓人的,既然現在不用了,那你們什麼時候走啊?”至誠故作不經意地問道。
“我們?還有你呢,什麼時候走不知道,不過你得跟我們一起。殿下心地良善,而且還這麼關心你,你就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想東想西的啦!”明珠聰慧,看穿了至誠的小心思,毫不客氣的直接挑明。
明環慣會融解氣氛,她看著至誠被說中心思的窘迫,連忙目望前方滿池盛開的荷花,轉移話題,“粉綠相襯,欣欣向榮,你們看,這池水芙蓉多漂亮啊,在我們尚陽可見不到呢!”
再好看的事物在滿心愁緒的至誠眼裡,也不過藍天浮雲,不過如此。至誠盯著池中荷花,思緒混亂。
“嗯嗯,製芰荷以為衣兮,集芙蓉以為裳。當真妙得緊!”
聰明伶俐的明珠卻好似看不到至誠的煩擾般,在她周圍來回晃悠,一雙狡黠的黑眼珠在她身上來回巡逡,看那眼神,若非她是女子,至誠直接大罵流氓了。
她順著明珠眼神低頭看向自己衣著,一身上衣下裳,偏偏應了麵前賞物的顏色,再往下看,那羅裙下擺以同色絲線繡著幾朵此時正在水中歡快搖曳的嬌豔芙蓉。好吧,她這兩日隻顧憂心自己處境了,哪有心思去管什麼穿度啊,都是身旁這兩人幫她倒騰。
至誠猛然想到,公羊逸塵今日那麼痛快放她出來,不會就是故意讓她來這,明目張膽的笑話她呢吧?至誠越想越覺得,那人哪裡什麼神仙,分明討厭鬼一個!
卻又不由想到自己處境,不覺喃喃“?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