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各有千秋,公主全年無休!
厭惡……
深入骨髓的厭惡。
沈知渝不知道何時起自己如此反感旁人的觸碰,他甚至不知道是隻對這個溫伏清還是對所有人。
他的身體似乎陷入了某種應激狀態,溫伏清仍舊在看著他,沈知渝緩了口氣“仙君,誘惑夠多了……要我做什麼,直……直接說吧。”
這話……是在示弱。
於旁人而言或許不是,但開始時沈知渝便將征服感的閾值壓得很低,他桀驁又決絕,張嘴便沒半句人話。
所以如今隻再平常不過的一句,聽著便像是投誠。
溫伏清幾乎瞬間拉開了同他的距離,這是極明確的表態,似乎之前的壓製和粗暴不過是不得已為止。
沈知渝心底鬆了口氣,他半閉著眼,聽見那人輕歎“夠多了嗎?可我能給的……隻會更多。”
他聲音中的笑意反而淡了“小公子,同你說實話,我……尚沒有扭轉乾坤的本事,不過是天命占了幾分便宜,我於天族,同你在人界,沒有分彆。”
沈知渝怔了怔,這句聽著……難得像句真心話。
溫伏清笑笑“不過你彆擔心,你想要的我還能做到。若以後有我不能做到的,那算作虧欠,我會慢慢補給你。”
他看向沈知渝“為我做事,你要什麼我都會給你。哪怕我沒有,我也會讓你有……”
這幾乎是場溫伏清的獨角戲,他眼神中有一閃而過的縱容“小公子,彆鬨了……你這身體折騰不了多久。”
溫伏清的眼神仿佛在說,承認吧,你沒見過更好的了。
沈知渝沒有說話,他直直的看著麵前人,眼中的震撼不像作假。
好一會,他輕輕開口“好,仙君,無論做什麼都好……”
溫伏清見慣了可憐人,自他踏入鬼族那天起,身邊便儘是荒墳殘塚。他太知道如何同這群人打交道了。
魚遊沸鼎鳥覆危巢,越是明知自己時日無多的人,越一分一秒都不肯少活。
這是他擺出的第一點。
受儘羞辱者最怕有人敬他,掙紮求生者最怕有人拉他,他兩樣都做了,這便是第二點。
上位者的坦誠和歉疚,是他附送的第三點。
他親手領得路,從未見人能逃脫。因為這幾點,曾同樣輕易困住了他自己。
隻是他沒想到,沈知渝和他不同。
沈知渝……見過更好的。
那時,他周身汙泥濁水,背後空無一人。追歡賣笑數年,孤恩負德背信。
可她卻說十年寒窗教不會忘恩負義,說世代忠良養不出賊子亂臣,說金籠玉鎖困不住清風勁節。
世道澆漓,他在人生最臟穢時,受到過最高的禮敬,往後再多山河風月都不如萬一。
沈知渝垂眸掩住了笑意,仙君……這條路,走不通了。
從抵觸到挑釁再到示弱到順從,每一句的語氣每一個眼神,同樣是沈知渝擺出的。
他的苦難是壓住他的千斤重負,是刺穿他的尖矛利刃,也同時能是他拿血肉魂靈攢得戲台子,是他引人入局的鬼火。
沈知渝很會利用彆人,更會利用自己。
再醒來時,沈知渝靜靜躺在床榻上,他周身的痛楚雲散煙消,五臟肺腑手腳喉舌,無一處不清明。
沈知渝慢慢抬起手,這是仙君的禮物,代價是藏在他衣襟裡的那隻銀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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