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涯之風!
中午的陽光將窗沿灼成了白熾色,耀目卻讓人晃不開眼睛,吳涯就盯著公交車的窗戶盯了良久,似乎想看出來什麼不一樣的東西,或者說,這本身就是不太一樣的東西。他剛從北京回來,買了些不一樣的東西拿來送給那個女生,長發飄飄,鮮美如花。他記得她喜歡的那個牌的咖啡杯,因為限量出售,於是刻意從北京排了很久的隊買來的。
他似乎想到了對方驚喜的表情,嘴角咧了咧,想笑,嘴角的笑容逐漸變形,露出森白的牙齒和猙獰的牙齦,變成了一副可恃的模樣,這副模樣突然變得緊繃,於是成了怪異的,不協調的定格。他記起那個女生說的,他笑起來很醜,眼神漫不經心的掃了掃,旅人們都窩在座位上蔫嗒嗒的,還有不急不緩的鼾聲。
他鬆了鬆神,眼皮垂了垂,要睡著的樣子。他做了一個夢,夢見他帶了一個麵具,成了一個世界的主宰者,他歡天喜地,那個麵具卻拔不下來了,他就一直重複“我自本心,我自本心”
他下了車見到了心心念念的人。
“算了吧,算了吧”女生抱臂輕靠在椅子上,是美妙的曲線和清麗的容顏,此刻那容顏帶著疲憊,有種愁緒“你不該騙我,我最討厭彆人騙我了,我喜歡的不是你。”
他不想問她喜歡的是誰,他想知道的是她究竟喜歡什麼樣子的,那樣他就可以變成那個樣子,就是這樣的,一直以來都是這樣的。為了她,他可以放棄心心念念的小說。
沒有可能,沒有為什麼,他還是一個人來到了自己的窩,安寧的躺在床上,翻到了那則小說,《狼王》手機的光在黯淡的室內投映在他麻木的臉上,在他的眼睛裡發著光。他似乎成為了那匹雄健威猛的狼王,在草原上帶著自己的狼群肆意馳騁,追趕羊群。他想象自己長出了獠牙和爪子,手機忽然一歪掉到了地上,映出他的模樣,一匹健碩的黑狼。他蒙了,沒有歡喜,隻有駭然和驚悚。
他終是被放逐到了草原,他開始變得像狼一樣凶狠,像狼一樣的進食,像狼一樣鬥爭自己的地位,直到有一天他走到清澈的湖泊,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不遠處有遊客走近了些想對著自己照個相,他沒有本能的避卻,仍然怔在原地,腦海裡的嗡鳴聲中他想到“我是誰。”
他不知道,他是狼,至少此刻是狼,但他依然保留著人的習慣,比如,愛乾淨,比如,不和雌狼交尾。他一下子陷入混亂,尾巴突的一痛,轉眼已看到近在咫尺的一張陌生的臉,那是遊客的臉,那是人的臉,他甚至能清晰的看到那個人的每個汗毛。尖銳的獠牙連同牙齦暴露了出來,他因恐懼而腦袋微低,發出威脅的低吼聲,警惕的一步步後退,發了瘋般的跑走。
一聲槍響傳來,他跌在了地上,有偷獵者將他帶回了家,活著剝掉他的毛發,他最後看到的,是自他胸腔取出的,熱氣騰騰的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