焉知夢!
占了便宜的孫長青接過天子使者的聖旨,臉上並沒有多開心。
“孫都尉……不,定遠將軍,這可是大喜事啊!”宣旨的使者示意他笑一笑。雖然隻是個正五品上的職位,但是周朝重文抑武,顧淮也不過是正四品下的官身。注1
孫長青牽強地笑了笑,接過聖旨站起來,忠厚老實如他也知道規矩,偷偷塞了一張飛錢。
“請使者吃茶。”
使者笑得更真誠了。都說孫長青是個莽夫隻會領兵打仗,如今看來,人不可貌相啊。
“那孫將軍收拾一下,即刻就上路吧!”
皇帝有旨晉都尉孫長青為定遠將軍,帶西涼王的人頭進京領賞。
天子之令不能違抗,也不能多做休息。孫長青答了聲“是”,使者歡歡喜喜地走了。當然,不是先行一步進京,而是先下去等孫長青收拾一下行裝,這個時間還是要給人留的。
孫長青目送使者退下,然後對著自己的貼身護衛招了招手“阿瑜還是沒有消息嗎?”
“沒有。”護衛搖頭。
孫長青麵色凝重,接著問道“那個信使,查出來是誰的人了嗎?”
護衛依然搖搖頭“他日常都是各地奔走,軍中認得他的人有,但是並不多,且不熟,他的身份文書也是正常的。”
敵人如此縝密敵人當然縝密,不然也不會終於刺殺了顧三哥。
孫長青抱著矮桌上的土褐色的陶罐,裡邊是顧淮的骨灰,看著是一國的大將軍,燒完隻有這小小一罐。
“先進京。”孫長青抱起罐子,他沒什麼可收拾的,華裳珠寶錢財都乃身外之物。
護衛跟上。
“阿肆,你留下,繼續打探阿瑜的消息,這丫頭機靈,不會出事。”話語中很是篤定。
“那將軍此去要小心。”阿肆隻是這樣說道。
孫長青點點頭。他當然會小心,六個兄弟現在死得隻剩他了,他要看著顧瑜長大,這條命絕對不會交給彆人。
……
被人惦念的顧瑜此時正因趕路而饑腸轆轆。儘管危機四伏前路渺茫,但是顧瑜覺得既然她還活著就得好好得活。
小姑娘,就是要開開心心的。
當然如果有仇還是要論仇的。
暫時找不到仇人,顧瑜三人又回到了鄯州城裡,這裡很熱鬨,眾人很歡喜。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也不用探聽,三人找了一個腳店坐下,吃了頓飯,想探聽的事已經知道了個七七八八。
原來西北勝了。顧瑜想。
原來將軍死了。四語想。
原來孫長青成大將軍了。管家想。
三人一個悵然一個難過一個憤憤,直到雜役來不悅地問“客官,吃完了嗎?該結賬了吧?”
原來是見三人久久呆坐以為三人是沒錢結帳在發愁。
管家掏出錢袋會鈔,雜役便換了臉色,喜笑顏開起來。
這人可不太會做生意啊
結了帳就不好意思坐著了,但是顧瑜也沒有讓回將軍府。
戰事落定了,刺殺的事還沒有落定,且刺殺的事甚至沒有公之於眾,大家知道的也隻是顧將軍戰死西北。
顧瑜讓管家帶著四語先找個客棧住下,自己則背著個草簽子插著一堆糖葫蘆出去了。管家當然是不願意想要同去,但是想到自家小主子比一般大人都矯捷的身手,放棄了同去的想法。
顧瑜穿著普通農戶常穿的灰青麻布衣衫,梳了一個抓髻,趿拉著鞋在街上亂轉。
顧將軍以前經常在城裡出現,顧娘子可是足不出戶的,所以不必擔心有人認出她來,除了顧家的下人和那個信使,認得她的隻有孫長青和彭紹。
串了兩條街,賣出去四五個糖葫蘆,顧瑜這才“不經意間”走到了將軍府門前。
那日走後府裡的下人她讓季李都遣散了,敵人肯定知道她已經有所察覺,就是不知道敵人打算收手還是繼續出擊。
她看了看將軍府的門楣。匾額依然高高掛著,但是門內門外都是兵丁把守。
應該是十四叔的人。她想。如果是彆人十四叔肯定早鬨起來了。
不過,也說不好。
她這個十四叔看上去忠厚,實際上也是個七竅玲瓏心。
她隨便看了看,並沒有久留。就像一個真的隻是提籃叫賣的小姑娘一樣,一手把草簽子扛在肩上,一手甩著衣袖離開了。
顧瑜在客棧住了三天,相安無事。
“有兩隊人馬跟著張裕他們,他們三人就分散開了,還在跟。”管家說道。
四語正在被窩裡呼呼大睡,小孩子貪睡是難免的。另一個小孩子顧瑜也在打著哈欠聽管家彙報。
“多少人?”雖然睡眼惺忪但並不影響她做事情。
“信上說每隊人馬十二三個。”
“這樣啊,那他們是有些危險了。”顧瑜說道,“不過無妨,你今日去驛館拿了信,他們會知道的。”前一個他們和後一個他們明顯指的不是同一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