焉知夢!
宮裡很快收到了消息,處罰幾個被宮裡派遣出去的婢子本不是什麼大事,但是還有“姑姑”在宮裡。
“真不管嗎?”有宮女小聲問道。
“殿下們的事哪有我們管的道理,想管的人自然會管。”“姑姑”渾不在意地說道,“有這個精力不如想想年節的衣裳做些什麼新花樣,時間可不多了。”
宮女便當真拋開話題去找紋樣了。
清寧宮的皇後自然是知道了這個消息。
“鬥毆?”皇後似乎沒聽懂。
“顧宅的人來說的,而且婢女們已經互相指罪了。”貼身宮女低頭說道。
“真是有出息,宮裡出去的人還敢鬥毆,可見真是無法無天了。”皇後麵無表情地說道,“讓京兆尹流放了。”
流放……
“會不會太重了?”貼身宮女問道。
這樣重罰會顯得不仁慈啊……
皇後點了點杯子“是京兆尹流放的人,又不是宮裡流放的人。”
然後又頓了頓“再者說,朝堂的事這兩日已經報上來了,孫長青已經穩住西北的隴右軍了……”
那顧瑜這邊的事,就不得不以她為重了。
貼身宮女笑笑“朝堂的事奴婢不懂,殿下說是什麼奴婢就怎麼做。”
皇後擺擺手“吩咐下去吧!”
此事到皇後這邊算是下了定論了,至於聖人那裡,這種小事根本不值一提。
顧宅裡的人近些日子做事都謹慎了些,也不敢私下嚼舌根了,但凡顧瑜有什麼吩咐手腳麻利得跟什麼似的。
家裡這位郡主脾氣很差,眼睛裡容不得一點沙子,而且還有聖人撐腰,厲害得很。
“據說紫蘇她們被流放到南疆了……”
“那裡好多毒蟲呢,還有瘴毒……”
“她姑姑都沒能保住她呢……”
顧瑜知道消息心裡有些難受。她隻是想把這些人趕出府,以為府衙裡關兩天打幾板子就可以了,沒想到她們居然被流放南疆了。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說罷又自嘲地笑笑“我這算不算貓哭耗子假慈悲了?”
……
京城裡聽聞此事的人,心裡也跟明鏡兒似的。這個平西侯的遺孤看上孤孤零零一個人,被傳到京城聖人都沒見她,但可不敢小瞧了,有什麼事宮裡的殿下們還是會給她撐腰的。
“真是有個好爹啊……”民眾們紛紛感歎道。
殿內的青銅獸腳三足香爐散發著縷縷淡香,炭爐也燒的熱熱的,長桌上青花瓷的瓶子裡插了幾支梅花,似是剛采摘的,還很鮮活,與外邊陰冷的環境截然兩個世界。
麵容精致的少年卻不雅地將雙腿翹在矮桌上上,一手背在腦後躺在憑幾上,白玉般的臉上搭著一本打開的《左傳》。
“嘖,討厭的小孩子。”不知想起什麼,突然嘟囔了一句。
“郡王,郡王!”門外的小廝急急喊著衝進屋子裡來。
“慌慌張張的做什麼?!”李宥被打斷思緒,神情不悅地取下書盯著小廝。
“張大學士來了!”小廝說道,語氣就像來了洪水猛獸一般。
“什麼?他怎麼來了?不見不見,吾病了,斷斷不能見這些讀書人。”說著便手捂心口裝作一副孱弱的樣子。
“還不是那日進宮皇後殿下問您‘以言德於民,民歆而德之,則歸心焉’的見解,您故意不說,惹得殿下以為您不學無術,特地請皇上派了張大學士來教導。”小廝見慣了他這做作的樣子,隻是冷眼說道。
“蠢兒!”李宥抬手用左傳拍了一下小廝的頭,“什麼故意的,我那是確實不會。”
“可是您平日裡在府裡的答卷……”
“答卷是答卷,可以是找人代寫,彆人問起來,就不能會,記住了嗎?”
“嗯。”
嗯?這對話乍一聽好像很不對勁,仔細一聽,確實很不對勁啊……
“反正張大學士就在門外了,您今日躲了明日還是要見的,您自己看著辦吧!”小廝一攤手,反正他就是個傳話的,去不去後果都是主子自己承擔。
“哎你這奴才……”李宥又拍了一下小廝的頭,無奈起身“那就見見吧!”
……
“張侍中安好。”李宥規規矩矩地拱了拱手。
府裡的下人看了過來。郡王麵對張侍中時,總是格外乖巧。
張衡摸著胡子,道“聖人讓臣來給殿下補課。”
李宥無賴道“不補行不行啊?”
張衡搖搖頭“不行。”
李宥誇張地作勢要昏過去,小廝連忙扶住了他。
這樣紈絝到底是長歪了啊……
李宥不情不願地和張衡一起進門。
“郡王要學課了,不要打擾。”小廝守在門邊,揮散了一眾下人。
“侍中今日怎麼得空來我府裡了?”李宥笑道。
“自然是想殿下了。”張衡的聲音溫和,聽上去一本正經。
“我又做錯事了?”李宥忽而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