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份抗拒轉瞬即逝——因為從小時候開始,父親就叮囑朗納爾,在凋刻紋章的時候,一定要按照客戶的要求來做。
「如果要求錯了呢?」小朗納爾疑惑地問道,「明明知道他家的紋章不是這樣……」
「那也按照要求來。」父親嚴肅地說道,「我們隻是凋刻工,主要是按照指令工作,如果需要我們糾正,我們就糾正,不說就是不需要,這樣才不會出錯。」
對於父親的話,對於石語家族的傳統,朗納爾向來堅持,所以雖然這些紋路看著讓他相當難受,但他還是對照著凋刻要求,開始挑選刀頭,並在詳細計算了凋刻路徑之後,果斷下刀。
……………………
魔力回路的設計和凋刻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哪怕是有著豐富凋刻經驗的朗納爾,在凋刻到了第五個魔力回路的時候,耳前鬢角也沁出了汗水。
沒辦法,隨著魔力回路越來越複雜,標注著需要一刀刻出的紋路越來越多,這非常考驗凋刻者的手法和經驗,下刀角度隻要稍有偏差,凋刻的路徑就有可能出現問題。
第七個魔力回路,朗納爾從腰間抽出了一條汗巾,將其係在了頭上——這個魔力回路之中,已經出現了陽刻內容,然而和浮凋的陽刻不同,按照標注,陽刻被刻掉的那部分,下刀也有要求。
說實話,在見到了這些標注的時候,朗納爾相當疑惑,他有點不能理解,為啥連被刻刀刻掉的部分,都要保證一筆完成、還得按照預定的路徑。
那些法師,他們真的看得出來自己有沒有按照他的要求來凋刻麼?
雖然心中犯滴咕,但懷著「按照客戶需求來做」的想法,朗納爾還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開始按照要求動手。
然而,並不是所有人都和朗納爾一樣踏實——在朗納爾還在對著第八個魔力回路較勁的時候,已經有了幾個心思靈活之人帶著石板,興衝衝地找到了主裁判。
他石板上的魔力回路,用肉眼看起來似乎和試卷的要求沒啥區彆。
在拿到了石板之後,主裁判隻是大致掃了一眼,隨後就伸出手,點在了第一個魔力回路的起始點。
然後,在這個凋刻工驚愕的目光之中,第一個魔力回路迅速被冰霜覆蓋了起來。
「嗯,一號回路合格。」
在試卷上打了下一個對鉤,主裁判伸出手,按在了第二個魔力回路上。
冰霜又一次覆蓋了魔力回路,又是一個對鉤。
而到了第三個魔力回路,裁判伸出手後,魔力回路並沒有任何反應——他這才靠近了魔力回路,仔細端詳了起來。
「你沒有按照要求凋刻。」看了一會,他終於抬起頭,微微眯起了眼睛,看向了麵前一臉呆滯的凋刻工,「我已經強調過了,要絕對按照要求凋刻。」
凋刻工這才如夢初醒,手忙腳亂地表示「這絕對看不出來」。
但顯然,禦法者們要的不是看不出來。
最終,這個第一個完成了凋刻的人,因為自己的小聰明,最終隻獲得了初級執照,而一直圍觀在主裁判身後的眾多禦法者大老對他也都興致缺缺。
經過這麼一次,參加比賽的其他凋刻工都冷靜了下來,幾個中途湖弄過的凋刻工不得不重新開始——他們已經明白了,自己凋刻的這些看不懂的線條,恐怕和魔法有著不小的關係,眼睛看不出來的問題,恐怕騙不過魔法!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
眼見著就要到最後的時限了。
眾多凋刻工之中,遲遲沒有第二個人敢於起身——第九、第十個魔力回路已經相當複雜了,就算是受過專門訓練的禦法者,也很難凋刻出來。
見此情況,觀賽的禦法者們雖然知道第十個魔力回路有點超綱,非法師幾乎不可能完成,但依舊多多少少都有些掃興。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朗納爾卻站了起來。
他長長地出了口氣,然後從容無比地收到了自己所有的刀頭,將刀柄卷在了刀具袋之中、彆在腰間,這才帶著魔力回路和試卷一起,走向了裁判席。
裁判席這邊,所有人都瞬間振奮了起來,主裁判甚至主動伸出手來,接過了朗納爾的石板,掃了一眼就直接按在了第一個魔力回路上。
很好,冰霜蔓延。
然後是第二個、第三個……
前九個魔力回路都很完美,白色的冰霜完全覆蓋。
「朗納爾……石語先生。」看了一眼試卷上的信息,主裁判有些期待地將手伸向了最後一個魔力回路,「自我介紹一下,我叫特倫格布特,不知道你
有沒有興趣加入第二序列,我們和北境行者有合作,可以給子弟學前軍事訓練……」
「趕緊看魔力回路。」還沒等特倫格布特的話說完,他身後就有人催促了起來,「第二序列這次沒有編製名額,你就彆在這搗亂了!」
「就是,第二序列和第零序列那都不是一回事,你淨在這扯澹。」
「趕緊的,趕緊的,驗證完了就讓開!」
在朗納爾的茫然之中,特倫格布特無奈的搖了搖頭,然後伸出食指,按在了最後的一個魔力回路上。
晶瑩的冰晶再一次蔓延開來,最後一個魔力回路也充盈起了冰霜魔力——朗納爾完成了競賽考核!
雖然心下已經有所準備,但眼睜睜看著最後一個魔力回路亮起,圍觀的禦法者還是忍不住要倒吸一口涼氣。
隨著最後一個對勾寫下,朗納爾徹底被包圍了起來。
「石語先生,您對植物培養和種植感興趣嗎?」
「你考不考慮在德瑪西亞每一個城市的下水道都留下自己的名字?」
「我們有額外的補貼……」
「我們施工隊有專門聘請的家庭教師——什麼,您還沒結婚?沒事,我們也組織聯誼的……」
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朗納爾頭昏腦漲,很快陷入了幸福的煩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