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取黃粱!
從審訊處裡出來,蕭容不斷回想著犯人的身影——少年的麵色青白,唇瓣失了血色,眼珠透徹平靜,雖然身上乾淨,仔細瞧卻仍能見到,露出的肌膚有深深的傷痕。
若是他並非犯人呢?關在牢獄裡,要受多大的罪?
“想甚麼呢?”
火步滅低頭看著小孩鬱鬱的神色,又道“我要追查是哪方人手意圖破壞火、蕭兩家的關係,這事與你無關。何況那人本便是外來的探子,你莫要為此自責。”
蕭容搖搖頭“我隻是,先前還挺喜歡他的……”
火步滅一聽,便道“莫和來曆不明的人來往。”
他慣居高位,發號施令慣了,說這話時便不覺流露出一種威勢,讓小孩子有些煩躁。
“來曆不明又如何?說不得不會害我咧。”
“……你說什麼?”
“你管我做甚麼?”
火步滅被他任性的模樣給氣笑了“我管你?你來了城西,自當是歸我管。”
“伯伯和姑姑都沒這般管我,你……”
“我甚麼?”少年打斷他的話,挑高眉毛,邁近一步,“我甚麼,啊!?”
他威勢極強,鐵青的臉色唬得身後那隊手下都不敢亂動,偏偏蕭容被他打壓久了,心氣又不順,倔勁兒上來,便覺得不服又委屈——
他算甚麼,又不是爹娘,束手束腳的,這般欺壓自己。
一時間反倒把旁的糟心事兒丟到腦後,把積攢的鬱氣都梗到喉頭上了“你……你算甚麼,隨隨便便一個人,也來管我?”
到底是說出來了。
火步滅抱著手臂,看小孩那憤憤的樣子。他原本該生氣的,這崽子脾氣漸長,今兒個已是第二回在許多手下麵前落他麵子,再不教訓怕是要沒了分寸。可看著那白玉臉蛋兒氣得紅潤,眼圈兒微紅的模樣,怒氣忽然就和斷了線的風箏似的,消散得乾乾淨淨,心裡的某個部位也隱隱刺痛著。
沒良心的小孩,他火步滅對親弟弟都沒這麼大的耐性。挖空了心思的讓小孩高興,結果還嫌他煩了呢。
隨隨便便一個人……
火步滅忽然就笑了,半蹲下身去摸小孩的臉,不情願地躲避,卻被他不輕不重地拍了兩下麵皮,輕聲說道“不是隨隨便便的人,哥哥喜歡你,彆這麼慌張,嗯?”
他這般寬容,倒顯得十分老成持重。蕭容有些麵皮發燒,伸手想推開他肩膀,轉身要跑掉,卻被少年扯住了胳膊。
“臊甚麼?剛剛的話你不想聽?”
小孩踹他的胸口,力氣大得很,火步滅吃痛鬆手,眼看小孩跑了,幾步追上又拎回來。再一瞧,小孩睜著烏黑溜圓的眸子,看他的臉。
“亂發脾氣是我的不是。”
“嗯……乖。”火步滅作滿意狀地放下他,甫一落地手背卻傳來一陣尖利的痛楚,疼得倒吸一口氣,再瞧手背,一小圈深深淺淺的牙印子。
“……你給我回來!”火步滅指著他大步追過去。
蕭容得意地扭頭齜牙,冷不提防猛地撞到了兩條長腿上。感受到對方身上傳來的冷硬,他扯著對方下擺的衣料站穩,仰頭看向了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