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後,南驪王朝邊境,南陽鎮。
夜色正濃,南陽鎮儘頭的香山客棧燈火通明,其中推杯換盞,聲音嘈雜,各色人等天南海北地說著,直說得麵紅耳赤,唾沫橫飛。
店小二左右跑著,忙得焦頭爛額,在客棧一樓飯廳東南角,一張酒桌上,四個江湖人打扮的漢子聊得正歡。
“聽說了嗎?最近明珞城的戒備又嚴了,娘的,現在進城,不僅要官方路引,交的打點銀子也多了,這幫做官的,真是越來越不要臉!”
一個絡腮胡漢子飲下一杯,酒杯重重地砸在桌子上,引得橫躺在桌子上的四把長刀都震了一下。
“老兄說笑了,這幫他娘的當官的,什麼時候要過臉!”
一個長得尖嘴猴腮的漢子偷笑一下,飲下一杯濁酒,對著絡腮胡漢子調侃道。
“還是劉海兄弟會說話,這些當官的,沒一個好貨!”絡腮胡漢子哈哈一笑,又飲下一杯酒,臉又紅了一些。
酒桌上剩下的一胖一瘦兩個漢子跟著附和道,說兩句“不錯不錯”,又喝上一杯酒。
濁酒下肚,那胖漢子輕歎一口氣道,“還不是因為那狗屁物魔,最近動靜鬨得可不小,搞得人人自危。”
劉海頗為同意地點點頭道,“可不是嗎?我半個月前有幸見過一次道門祓除物魔的場景,好家夥,七八個道士才降住一個!好家夥,那物魔真是厲害,腰粗的火焰打在身上,都沒有能打倒他!”
“唉,說實在的,這物魔也是邪性,我起先聽道門傳音說什麼魔由心生,還不信呢。”瘦漢子接過劉海的話頭,喝下一口悶酒,“直到兩個月前,在散修集市上,好家夥,一個人爭價格,說著說著火氣上來了,直接就變成物魔了,幸虧附近有道士巡視,不然,兄弟我今天可喝不成這酒了。”
瘦漢子露出劫後餘生的慶幸,“不過,這也算我命大,那家夥變的物魔沒有劉海兄弟說的那麼厲害,三四個道士就解決了,這也才讓兄弟我,喝得上這酒。”
絡腮胡漢子喝上一口酒,接著勸慰道,“王山兄弟言重了,吉人自有天相,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說不定那異端道士,就被你遇到了呢?”
王山哈哈一笑,清了清嗓子,又喝下一杯,“哪裡敢想這種事情,就算遇到了,我也是早就逃跑了,這異端道士,也是個道士,咱們這種散修,可不敢和他麵對麵。”
絡腮胡道士微微一笑,接著說道,“這可不一定……”
胖漢子最快反應過來,遞上酒壺,給絡腮胡漢子倒滿,“這麼說,趙沾兄弟,你是有一些獨門消息了?”
那趙沾哈哈一笑,飲下胖漢子遞來的酒,“不愧是田成兄弟,就是靈光!”
說罷,趙沾放下酒杯,示意剩下三人靠近一些,然後左右一看,這才壓低聲音道,“我有確切消息,那個異端道士,真元被封鎖,現在,就和一個凡人沒什麼兩樣!”
劉海眉頭一動,恍然大悟點頭道,“怪不得,我說道門怎麼和江湖門派一樣立下懸賞,原來是這樣。”
田成有些恍然的點點頭,喃喃道,“十枚上品丹藥,三張上品符籙,這可不是一個小數目,道門真下得去血本!”
“道門財大氣粗,這算得了什麼,倒是我們散修,一天到晚,連張真正下品符籙都難弄到,想這些乾什麼,乾好自己的事情就好。”劉海擺擺手,仰頭喝下一杯酒,對著田成說道。
王山點點頭道,“劉海兄弟說的不錯,正是這個道理,有什麼命,做什麼事情,就算道門報酬豐厚,也不是我們這種人可以染指的,再說那異端道士,雖然說是真元被封鎖,可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可不敢小看。”
趙沾頓了一下,喝下一杯酒,接著說道,“說得好,這事情,我們想想就行了,最重要的還是眼前明珞城的事情,不知道幾位兄弟怎麼想的?”
“不好說,那個叫什麼杜白的,之前沒怎麼聽到過,這一次這樣大張旗鼓,叫眾多散修前來參加他的散修大會,我估計多半是壽限將至,修為又沒有什麼長進,想要最後出一次風頭,博個死去之後的好名聲罷了。”劉海喝下一杯酒,對著其餘幾人緩緩開口說道。
趙沾點點頭道,“話是這麼說沒錯,不過傳言說他會分一些丹藥和符籙給參加者,也不知是真是假,這家夥年紀可大,想必家底應該豐厚,咱們不也都是為這,才來這明珞城試他一試的嗎?”
“正如趙沾兄弟所言!”田成豪邁一笑,點頭說道,同時對趙沾敬上一杯。
兩人將杯中濁酒對飲而儘,趙沾放下酒杯,卻見王山一臉認真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他心中好奇,開口問道,“王山兄弟,你這是在想什麼呢,看上去有些愁苦啊,不如和兄弟們說一說,也好幫你分憂。”
另外兩人經此提醒,也將目光轉向王山。
王山見幾個弟兄都看向自己,輕歎了一口氣,接著說道,“小弟倒是沒想那麼多的事情,就是覺得這日子也太不好過了一些,咱們散修忙忙碌碌一輩子,估計都是杜白那個下場,再加上物魔的事情,可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說罷,王山又歎一口氣,喝上一口悶酒,不再說話。
其餘三人麵麵相覷,也露出一樣的沉悶神色。
“王山兄弟,要是這麼說,人這一輩子可就沒了意思,再者說……”片刻沉默之後,趙沾開口勸慰,實際上也是對自己和其他人說的,可是他還沒有說完,就聽見客棧門口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將他的話語打斷。
趙沾眉頭皺起,朝著客棧大門看去,卻隻見原本緊閉的客棧大門被一腳踹開,緊接著,隨著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八個江湖人打扮的彪形大漢闖入客棧之中,一下子把門口的位置擠得滿滿當當。
為首的是個刀疤臉漢子,駭人的刀疤從左耳洞一直斜穿過整張臉,看上去就像一條醜陋的蟲子趴在臉上一樣。
一行人沒有走入客棧,而是在刀疤臉漢子的引導下堵住客棧的大門,他們目光灼灼,似乎在尋找著什麼。
客棧中安靜了一些,不少的人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帶著警惕的神色,不住地打量著一行人。
“怎麼著,客官,你是打尖兒還是住店,打尖一樓稍候,住店咱上二樓……”
店小二訕笑著,忙完手裡的活,一邊向著門口一行人走去。
“滾開,彆擋道!”
卻聽那刀疤臉漢子大喝一聲,一掌將店小二掀翻在地,向著客棧一樓的一個角落中的酒桌走去。
身後的七八個漢子也隨即跟上,將那張酒桌圍了一個水泄不通,整個客棧霎時間鴉雀無聲。
櫃台之後的掌櫃一見這模樣,當即躲在櫃台之下,蜷縮起來,看來沒少見這場景。
被圍住的酒桌之上坐著兩個年輕人,也是江湖人打扮,不過明顯經驗不足,這麼一鬨,臉色已經白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