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再一次開始蔓延,黃昏極其不舍地從西邊的平原落下,把最後一絲餘暉散成滿天星光。
這夜色宛若脫韁的野馬一樣,一經放縱,就沒有了束縛,隻向著四周的原野城池儘數奔走,將一切徹底包裹在一片黑色和寂靜之中。
黑暗和寂靜就像是彌漫開來的河水一樣,一經流出,就不受束縛地變得深沉起來,透出一種死一樣的寂靜,黑暗在蔓延中透出一種紫色,預兆著深夜的到來。
雲遮陽來到窗前,看著夜色入深,臨安城一片黑暗寂靜,心中感到一陣陣舒適。
經過一天的等待,雲遮等到了自己所想的時間,他就要接著昨夜,再探一次所謂的城守府衙,去看看那顧布衣溫文爾雅的外表之下,潛藏著什麼樣的麵容。
更關鍵的是,他要找到隱藏在孩童丟失案件之後的事情,這也許和魔道士有關。
諸多的思緒隻是在一瞬間閃過,雲遮陽輕吸一口氣,雙腳發力,從窗戶之中一躍而出,落到一旁的一個屋頂之上,沒有發出一絲絲的聲響,甚至連塵土都沒有掀起。
雲遮陽登時運勁,向著城守府衙的方向衝去,隻是呼吸之間的功夫,就一連躍出七八個屋頂,在跳起之後,已經落在城守府衙對麵的一個屋頂之上。
夜已入深,把守的玄甲軍們依舊堅守著,雲遮陽感到他們有些可憐,對於他們來說,這一切是不公平,他們隻是一些稍稍厲害的凡人
,卻要卷入和修道者之間的爭鬥。
但是這種情緒也隻是片刻而已,雲遮陽沒有過多停留,他雙腳瞬間發力,和昨晚一樣,一躍而出。
不同的是,這一次,他加持了障眼法術和神行法術。
隻是一躍的功夫,雲遮陽越過三四丈的距離,穩穩落在府衙的前院之中,兩個玄甲軍在前院之中巡邏著,其中一個腰間掛著一個金邊布袋,顯然是校尉。
那校尉手中掐著一個符籙,發出微光,居然是一張探查氣息的符籙。
雲遮陽心中一慌,忙施法閉氣,藏入角落一個高草叢之中,注視著兩個來回踱步的玄甲軍。
所幸,由於雲遮陽反應及時,他們兩個人並沒有發現外來者的存在,校尉夾在手中的那掌櫃符籙發出微光,平穩而又溫和,並沒有發出預警。
雲遮陽在草叢中等了片刻,抓住那兩個玄甲軍的一個疏忽,從前院之中急速穿過,來到一個和內宅相連的花園。
沒有絲毫停留,雲遮陽接著向前,幾個呼吸之間,顧布衣的房間再一次出現,和其他房間一樣,這裡燈火全閉,陷落在黑暗之中。
和昨夜不同的是,在房門前又多了兩個看守的玄甲軍,他們右手搭在刀柄上,目光如炬,掃視著四周,警備惡賊的再一次到來。
雲遮陽眼睛微微眯起,看著兩個守在門口的玄甲軍,並沒有過多停留,直接一躍而起,落在房頂之上。
兩個玄甲軍並沒有發覺什麼異
樣。
雲遮陽向著兩個士兵又看了一眼,確定兩個人沒有發現自己,於是輕輕抬手,將屋頂的瓦片拿起,向著屋內看去。
這一次,屋內有人。
紗帳之中的被褥起伏著,顯然是有人睡得正酣。
“今天晚上沒有動手,也好,省得我費功夫去找了。”
雲遮陽心中暗自想道,將手中的瓦片放好,然後向著屋後躍下,依舊沒有發出任何的響聲。
落至屋後的雲遮陽沒有過多的停留,當即推開窗戶,躍入房中,在障眼法術的加持之下,這一係列動作,沒有發出任何的響聲。
屋外兩個玄甲軍依舊挺立如鬆,他們依舊沒有發現雲遮陽的闖入,這本就不是一個公正的對抗,就像是整個世間一樣。
進屋的雲遮陽並沒有急著向紗帳那邊摸去,而是撚訣施法,施展了一個法術,起一個小結界,將整個房間和外界隔絕開來,免得裡麵的動靜被發現。
做完這一切之後,雲遮陽輕吸一口氣,拿起一個板凳,來到顧布衣的床前,將整個紗帳掀起,然後撤去障眼法術,安然坐下。
雲遮陽等著這個好官的醒來。
床上的顧布衣似乎察覺到了什麼,翻了一個身,把臉側著對準雲遮陽。
他的神色和白天截然不同,臉色紅潤,絲毫看不出受傷的感覺,這好官深藏不露,不僅是一個絕頂高手,沒想到還是一個易容化妝高手。
雲遮陽沉住氣,接著坐等顧布衣的醒來,他知道,
依高手的直覺,一定會發現自己的存在。
果不其然,在七八個呼吸之後,隨著一聲短促的送氣聲音,顧布衣緩緩醒了過來。
這個穿著寢衣的城守猛然警覺,如同羚羊一樣彈起,直起身子的時候,已經從枕頭下抽出一把鋒利的匕首握在手中。
雲遮陽麵不改色,隻是正色看著這個如同受驚野獸一樣的城守,他並不懼怕他的出手。
可是,出乎雲遮陽意料的是,顧布衣看到他之後,居然鬆了一口氣,露出輕鬆的神色。
雲遮陽心中一驚,不知道這顧布衣在耍什麼花招,但是他穩住心神,不動聲色,隻是看那顧布衣接著乾什麼。
“是韓大人派你來的?”
顧布衣看著雲遮陽,小心翼翼地問道。
雲遮陽點點頭,並沒有說些什麼。
顧布衣長舒一口氣,將手中的匕首放在枕頭下,“見諒,這幾天風頭有點緊,不得不小心。”
雲遮陽又隻點頭,並不做什麼言語。
“昨天晚上多虧了你啊。”那顧布衣從床上坐起,接著道,“那卷宗室的官吏眼睛太尖,居然撞見了我,要不是你暗中相助,恐怕就露餡了。”
雲遮陽這時才全然明白,原來是顧布衣這個家夥,把他當成了“韓大人”找來的幫手,他心裡當時有了主意,要趁著顧布衣沒有反應過來,打探一些更多的消息。
“湊巧而已,昨天我來拿卷宗,卻不想有人捷足先登了,你可知道是誰。”雲遮陽接
著開口道,臉色沒有絲毫的變化。
顧布衣嘿嘿一笑,俯身從床下抽出一個絲布裹住的物件,遞給了雲遮陽。
“這是?”
雲遮陽眉頭微微皺起,打開來看,卻發現正是那丟失的卷宗。
“原來是顧大人的手筆,我說呢,怎麼如此滴水不漏。”
雲遮陽裝作驚喜的模樣,將絲布重新裹好,把卷宗牢牢握在手中。
顧布衣接著擺手道,“哪裡算得上您的本事高,韓大人早說要派個人來取這卷宗,免得事情露了馬腳,我想,這小事兒而已,哪用得著你們出手,我就擅作主張,自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