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升法器!”
腦中一片混沌的雲遮陽隻聽見白禪這麼一句,然後,麵前的黑暗才緩緩散去,一絲光明透著濃重的濕氣闖入他的視線。
猛地睜開眼睛,雲遮陽看到了一道他從未見過的,幾乎延伸到天之儘頭的海浪,從北海海岸之處飛快挪動而來,距離自己隻有不到三十步的距離,就像是道藏峰一樣高大的山脈滾來一樣,充滿著強大的壓迫之感。
緊接著,雲遮陽看到眼前的五道白虹衝天而起,與海浪前沿的波濤擦肩而過,向著承載近千名道士的四座法器飛去。
就在五道虹光飛至法器的下一刻,洶湧的海浪瞬間壓過法器,向著地麵衝刷而去。
但是,卻什麼也沒有帶走,四座法器同時破開海浪,向著更高的天空,以最快的速度扶搖直上。
最大的蓬萊渡船,甚至需要兩名首座,才能跟得上他人的速度,以至於沒有在海浪的衝刷下被壓碎墜落。
在萬分危急的時刻,白禪替五名首座做出來決定,他們沒有耗費時間去解救兩個弟子,當然,看陳素的樣子,也有可能是一個,而是棄車保帥,選擇了其他近千名道士。
雲遮陽震撼的看著直上雲霄的四座法器,心中並沒有什麼怨恨,如果是他,也做出同樣的選擇。
當然,在這種時候,沒有選擇是正確的,或者說,世上本就沒有十全十美的選擇。
海浪在四座法器衝出之後,猛然下壓,漫天的暴雨連同苦澀的海水傾盆而下,像是直落凡間的天河一樣壓頂而來。
破碎的陣法結界之中的雲遮陽,依舊沒有動搖,躺在他腳下的陳素,也隻是緩緩的呼吸著,胸口一起一伏,似乎也沒有挪動的意思。
事實上,並不是他們兩個不想動,不想逃跑,而是不能逃跑,從第一道巨浪被察覺到那個瞬間開始,雲遮陽就陷入一片黑暗之中,渾身就像被千百根鐵鏈鎖住一樣,無法動彈絲毫。
直到剛才,白禪那一句衝入耳中,雲遮陽才漸漸恢複了視野,但卻依舊不能動彈,而且,從陳素被血染紅半邊,嚴肅凝重的臉上,雲遮陽推斷出,他也是一樣的狀況。
“轟!”
滔天的海水砸在寸寸崩裂的陣法結界之上,爆發出巨大的響聲,原本就是強弩之末的結界發出一陣類似嗚咽的聲音,然後開始下陷,崩裂的裂紋不斷擴張,海水從縫隙中擠進,一道道粗細不同的水柱傾注而下,積水逐漸開始蔓延,將雲遮陽的整個身子,以及陳素的後背全然淹沒。
雲遮陽心中焦急萬分,他想要施法,卻無論如何也抬不起雙手,想要退避,雙腳就像是生長在地上一樣,不能邁動絲毫。
就在雲遮陽無計可施的時候,他胸前的玉扳指忽然閃起微弱的光芒,雲遮陽感到一陣清新通明,原本絲毫不能抬起的雙手也能夠緩緩抬起。
略有驚喜的雲遮陽即刻抬起雙手,以一種極慢的動作撚訣施法,就在他法訣完成,真元運轉的那個瞬間,澎湃的海浪傾軋而下,陣法結界支離破碎,轟然炸裂。
冰冷苦澀的海水瞬間將雲遮陽淹沒,他隻感覺一陣天翻地覆,就失去了知覺。
海浪並沒有因為吞噬了兩個年輕道士而停止,它繼續前進,將前方的一片片樹木全部壓倒,從狹窄的山脈口,朝著之外廣闊的天地衝刷而去。
鎮神山方圓千裡的地方,一瞬間成為一片汪洋。
北海之上濃重的煙霧幾乎遮蓋了一半的海麵,顯得古怪詭異,海麵卻沒有再起巨浪,隻是在黑色煙霧籠罩下,靜靜如常浮動,似乎從滔天巨浪從未在這海麵上咆哮過。
雲海之上的許清寒眉毛緊皺,卻怎麼也尋找不到雲遮陽和陳素的蹤跡,目光所及的下方,隻是一片被巨大海浪衝刷的狼藉。
四座法器之上的道士們全部啞然無聲的看著下方的一切,沒有人說出一句話。
這一次,他們這些自詡超脫世俗,奪天地造化煉化真元的家夥,就像一群猴子一樣,被這古怪的海浪搞得狼狽不堪。
而矗立在法器之上,施法控製法器的五名首座,則是看向北海升騰起點黑色煙霧,不動不言,臉色都是十足的難看。
其中,一向以古板嚴肅著稱的白禪,也是臉色大變,疑慮和困惑布滿了他硬朗的臉龐,唯有他那雙有神的眼睛,依舊光彩熠熠。
高空之上的這一切,雲遮陽自然不清楚,他隻感覺一股巨力將其旋轉而起,然後直拖而出,衝刷四濺的強勁海浪讓他不得不禁閉雙眼。
黑暗之中,他隻能感受到自己朝著一片茫然湧去,四周都是寒冷的濕氣和深邃,讓他不時一陣冷顫。
得益於之前施法的成功,雲遮陽閉氣之下的口腔鼻孔之中,並沒有海浪的湧入,這讓他在黑暗之中,不至於嗆水昏厥。
不知道過了多久,激烈的衝刷變得柔和起來,雲遮陽猛地睜開眼睛,同時在閉氣法術之上又施展了避水法術,淡藍色的光芒將雲遮陽貼身包裹,他這才在無定漂浮中穩住身形,四周的一切也在他眼中清晰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