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房間似乎格外的安靜,隻有窗外偶然傳出的聲音,讓雲遮陽知道,這一座城池,並不是隻有他一個人。
起身來到窗邊,雲遮陽縱展目力,朝著洛川城看去,天剛剛黑了沒多久,可是滿城的百姓已經滅燈休息,整個城池一片祥和,就像午夜一樣。
這也許是這幾天以來,洛川城百姓們第一次睡的一個安穩覺了,可是,像雲遮陽這樣的道士們,卻並不感到有任何的輕鬆,相反,他們的心中是更加濃重的慌亂和不安。
這導致雲遮根本沒有辦法安下心來,連存想修煉也是草草結束。
距離窮奇飛走,黑霧驅散,妖兵重新匿跡的那一場戰鬥,已經過去了將近五個時辰,玄甲軍的損失和傷亡還在統計,不過現在,這並不是雲遮陽和其他道士應該關心的事情。
在他們心中有另外的事情讓他們煩惱。
突然出現的窮奇,對道士們造成了極大的損失,在被電麻擊飛的陸飄等高階道士回到洛川城的時候,傷亡的統計開始進行。
然後,剩下的,還能站起來的道士們,從接連迎戰兩頭凶獸的首座陸飄等人口中,得知了一個驚人的傷亡數量。
一百七十六名低階道士以及十二名高階道士重傷,陣亡道士一共三十二個,其中低階道士二十九名,定神境界道士三名。
其餘的道士,也都多多少少身受輕傷,全乎的,沒有受傷的道士,除了那些從開始就臨陣脫逃的膽小者之外,幾乎找不到一個。
這一係列數字壓在每一個道士身上,讓他們感到一陣陣的壓抑和難受,當陸飄站在渡船上,宣布這個數字的時候,甲板上的道士們,沒有一個人抬起頭來。
在凡人的眼裡,他們驅散了黑霧,誅滅的妖兵,還打跑了窮奇,算得上是漂亮的勝利了,可是,隻有道士們自己知道,自己所經曆的是一場怎麼樣的潰敗。
陸飄和錢年破挑出一些還有餘力的道士,讓他們協助玄甲軍清理官道,剿滅周邊流竄的一些妖兵,其他的道士,則是進入先前胡清煜安排的客棧,休養生息,等待接下來的安排。
對於那些在窮奇俯衝之時,在混亂中逃離的膽小者們,兩名首座並沒有說些什麼,連提都沒有提這件事情,似乎他們就沒有存在一樣。
可是,與其他道士相比,鮮明的外表差異,已經無需其他人來猜測論證,就算沒有首座的訓斥,在眾人的眼神和舉止之中,他們也早就煎熬萬分。
最終,那些臨陣脫逃的膽小者們,似乎是為了證明自己的軟弱隻是暫時,又或許是為了取得其他道士的原諒,他們無一例外,全部自覺加入了清掃戰場,剿滅殘餘的隊伍之中,即使沒有得到相應的安排。
雖說道士們認為這是一場失敗,但是,對於百姓和城守胡清煜來說,這已經分明是一場極大的勝利,躲藏在地道和府衙之中的百姓們全部走出,回到自己的家中,當然如果他們的家還在的話。
實際上,除了臨近城門的那一部分街道,大部分的民居都是完整的,當然了,這些問題也並不是雲遮陽他們考慮的了——安安穩穩地躲在府衙裡的胡清煜,也該有些事情忙了。
“也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
雲遮陽收回目光,將窗戶重新關好,然後喃喃自語道。
黑霧氣柱散去,聚集的妖兵也已經被擊退,可是,疑惑和緊迫卻始終沒有從他的腦海中出去過,並且,他相信,其他所有的道士,也是如此。
為什麼饕餮會消失,窮奇會來到,後者本來應該在絕亂穀,等待著陸飄他們解決完饕餮之後再去處理的。
而且,更讓人感到驚訝和疑惑的是,窮奇這個能夠驅使雷電的凶獸,並沒有襲擊人口眾多的洛川城,也並沒有乘勝追擊,將道士和玄甲軍士兵們趕儘殺絕,反而振翅而飛,不見了蹤影。
種種疑惑和不安交織,使得雲遮陽內心難以平複,可卻也想不出來什麼,他甚至連黑霧氣柱因何升起都不甚了解。
“看你倒是想得挺多了,有時候,這樣是很累的。”
就在雲遮陽沉溺於疑問之中時,一道聲音,帶著些許嘲諷的語氣,傳入他的耳朵之中,將他從層層的思慮之中拉扯而出,扯回了現實。
“你怎麼來了?”
回到現實的雲遮陽轉過身,眉頭微微皺起。
“怎麼了?不能來了?要是許清寒,我估計你心裡就偷著樂呢吧?”
葉青菲大搖大擺地走進房間,自己找了個位置坐下,對於雲遮陽的質疑,她並沒有過多的在意,隻是顧自找了個位置坐下。
“那你有什麼事情嗎?”
雲遮陽也不在這個話題上多說什麼,當即接著問道。
葉青菲顯然注意到雲遮陽岔開話題的意圖,但並沒有戳穿,隻是嗤笑一聲,“當然了,不然我找你乾嘛?”
雲遮陽轉過身,走到葉青菲旁邊坐下,然後並沒有接著說什麼。
葉青菲看著眼前沉默不語的年輕道士,冷哼一聲,又搖了搖頭,但並沒有就雲遮陽這副令人火大的神色多說什麼,隻是緩緩開口道:
“我們要走了。”
“去哪裡?哪些人?”雲遮陽感到有些疑惑,簡短有力地問出自己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