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雪之中,又是這寒冷湖邊,突然看到一個身穿蓑衣的老道,雲遮陽心下一愣,不覺向著老道問道,“您是?”
那老道也是奇怪,並不回答,隻是旁若無人一般走到雲遮陽身旁,撿起魚竿,仔細端詳起來。
“這位師……伯?”雲遮陽眉頭微微皺起,試探道朝著老道稱呼道。
那老道眼神從魚竿上移開,有些不滿道,“誰是你師伯啊?你這個年輕人,怎麼眼神這麼不好。”
雲遮陽一愣,沒想到這個老道士脾氣居然這麼古怪,但看在他年紀已大,還是沒有放在心上,“那……敢問如何稱呼?”
“這還差不多。”老道士搖搖頭,還是仔細端詳著魚竿,“叫我老前輩就好,其他稱呼,聽不慣,也彆叫。”
“老前輩?”雲遮陽有一些疑惑,覺得這個稱呼有一些熟悉,他眼神一動,遙遠的記憶有一些蘇醒。
那老前輩抬頭看了一眼雲遮陽,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接著說道,“這魚竿,從江淩那裡拿來的吧?”
記憶在瞬間聯合到一起,雲遮陽恍然大悟,“您就是江淩之前說的那個老前輩!”
老前輩微微一笑,拿起魚竿向著湖邊走去,“你也不算太笨。”
雲遮陽連忙跟了上去,他扶好鬥笠,接著問道,“老前輩,您說我剛剛的方法有誤?那怎麼樣才能釣上來魚呢?”
那老前輩隻是神秘一笑,在距離湖水三四步的時候停下,“年輕人問那麼多乾什麼,看好就行。”
說罷,老前輩直接一甩膀子,直接將魚鉤甩入水中,動作粗魯得就像在打水漂一樣。
“老前輩,你,這……”雲遮陽被這動作搞得有一些語無倫次。
“怎麼了?”
那老前輩似乎並不在意,他盤腿坐下,朝著雲遮陽問道,顯得有一些不耐煩。
“你連餌料也沒放啊,這怎麼釣上來魚。”雲遮陽這樣說道,說話間已經把腳邊的魚簍遞了過去,裡麵裝著餌料盒子。
老前輩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雲遮陽,接過魚簍,放在腳邊,卻把餌料盒子抽了出來,丟給雲遮陽,“魚簍裡裝魚的,不是叫你裝這些東西的。”
雲遮陽險之又險地接住餌料盒子,感到有一些好笑,“那你這可算是,願者上鉤。”
老前輩咧開嘴角一笑,“年輕人就是會說話,等釣到魚了,我分你一半。”
雲遮陽有一些高興,看這個老前輩胸有成竹的樣子,應該有不少的把握,自己不用費力就能釣到魚,也算正好,不過他心裡這樣想,嘴上還是忍不住揶揄一句,“你拿著我的魚竿釣魚,釣上來魚還要分我一半?”
老前輩有些不耐煩了,他伸出兩根指頭,頭也不回道,“兩件事情。”
“什麼?”
雲遮陽感到有些摸不著頭腦,他忽然明白了之前江淩為什麼評價這個老前輩以“奇怪”一詞了。
“首先,這不是你的魚竿,是江淩那小子的。”
“其次,如果不是我,你們今天白遭一場雪,還吃不上魚。”
雲遮陽知道老前輩是在指剛才自己的窘態,開口反駁道,“那是條大魚,和它拚力氣,還是在水裡,可不是明智之舉。”
“昆侖當今二十五歲以下年輕道士之中,你修為最高,居然也拚不過一條魚?”
老前輩依舊不轉身,風雪中這句話就像利刃一樣紮進雲遮陽的耳朵裡。
“你調查我?”
雲遮陽後退一步,眉頭皺起,下意識地去摸身後的法劍,卻撲了一個空——他早將法劍卸下,掛在草廬牆上。
“你也太謹慎了吧?”老前輩轉過頭,看著渾身緊繃的雲遮陽,“就你的名氣,還用調查嗎?”
“再說了,這裡是昆侖,再大的矛盾和勾心鬥角,陰謀詭計,都不會演變成搬上台麵的廝殺。”
老前輩吸一口氣,抖了抖胡子,“真元封鎖,難不成連你的膽氣也被封鎖了?”
雲遮陽緊皺的眉頭緩緩舒展,他放鬆身子,略帶歉意地說道,“特殊時刻,我得小心一點,人心難測。你應該也知道,對我有意見的道士,不在少數。”
“瞧把你嚇的。”老前輩扯長嗓子,有些嘲諷道,“我看你也不像傳聞之中那樣,無所畏懼。”
雲遮陽正色道,“那當然了,誰會不怕死呢?”
老前輩一怔,然後聳肩抖去落雪,“不和你廢話了,魚都嚇跑了!”
雲遮陽深吸一口氣,扶了扶鬥笠,不再說什麼。
隻有他自己知道剛才產生了怎麼樣的危機感。
那不同尋常的,讓他反應過度的危機感來源於那句如同利刃一般刺穿風雪的話語,或者說,來源於眼前這個自稱“老前輩”的七旬老道。
雲遮陽從他身上感覺到一種危險,一種鋒利,熟悉,卻又陌生的危機感,就像一把寶劍懸在頭頂一樣。
僅僅是簡單的試探,就讓雲遮陽有些亂了方寸。
這種感覺雲遮陽曾經從另一個道士身上感受過,那個道士叫做丹風。
對於眼前這個老前輩,雲遮陽也或多或少猜測出他的身份,可他並不聲張,也不行禮。
此前的對話讓他明白這個老前輩對他並沒有什麼真正的惡意,他現在所要做的,就是等待而已,等待魚兒上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