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正化本就是真保監軍使,此刻見保督張福臻出言,他無論如何都要支持,忙追問道:“張總督,此言究竟何意,到底孰優孰劣,還請明言,以為我等解惑呀!”
“嗬嗬嗬……”
張福臻輕笑了幾聲,道:“賊之勢大,人多兵眾,耐得起消耗,不懼傷亡,此即為其之優勢;但正因為賊之勢大兵眾,則耗糧亦巨,雖飽掠中州富戶官倉,然如此隻出不進,坐吃山空,早晚有耗儘之日。
再者其雖人多勢眾,今更收攏水坡集潰軍,又增何止數萬,且其內裡本就有闖曹兩股之分,雖合力與我為戰,卻並非真正一心,而再往下又是諸多大將頭領,他們雖非離心離德,卻也是真的彼此防範。
如戰事對其不利,或可一心與我為戰,可戰事一旦對其有利,他們便會再次回到彼此防備之態,流賊十餘年來分分合合,從未合成真正一股,也從未出現一個真正的大賊頭,便是其明證啦。”
“高……高論啊!”方正化擊掌交好,盛讚張福臻所言之理。
張誠等眾人也是紛紛點頭,看向張福臻的眼神中也多了幾分崇敬之情,尤其是永寧伯麾下各將紛紛在心裡暗道:“不愧是做過宣大總督的人,確實有幾分見識。”
大同總兵王樸坐在下首左側第一個座位,他慢悠悠地喝了口涼茶,才道:“管他呢,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任他千軍萬馬又如何,咱總不能學左平賊一逃了之啊。”
他是抱定了永寧伯的大粗腿,隻要是同永寧伯和勇毅軍在一起,他就是天不怕地不怕,此刻竟也對左良玉的逃跑行徑十分不恥,卻完全不知在遼東之戰時若非張誠改變了曆史,恐怕他此刻早已因臨戰脫逃而身首異處啦!
山西總兵李輔明也出言說道:“督臣也說賊多勢眾,既是利也有弊,他人馬雖多,堪稱精銳者,實與我不相上下,今我師憑堅營硬寨,再借銃炮之利,守其所必攻,定能教他碰個頭破血流。”
永寧伯張誠見其他各將也有些躍躍欲試的樣子,忙抬手揮了揮,製止眾將繼續議論後,才轉頭看了一眼保督張福臻,見他正對著自己微微頷首點頭示意,便不再故作謙遜。
“咱們既然已經來到這裡,斷無不戰而退之理,管他賊寇多少人馬,都是要與他碰上一碰。”
“是嘞。”
王樸聽了永寧伯的話後,頭一個出言表示了讚同之意,他接著又道:“永寧伯,您是皇上親口禦封的剿賊總帥,咱同瞎眼李這一仗究竟怎麼打,您就下令吧。”
“山西總兵李輔明,但憑爵帥差遣!”
“山西副將薑名武,但憑爵帥差遣!”
“……但憑爵帥差遣,請爵帥下令吧!”
在大同、山西的總兵、副將帶領下,勇毅軍體係內的各將也紛紛出言請命,連高坐在上首的保定總督張福臻都在心中暗道:“軍心可用,軍心可用啊。”
邊永清雖一直看著下首各將的表現,但眼角餘光卻始終未曾離開過永寧伯,心中暗想:“張誠究竟使了怎樣的手段,連王樸、李輔明這樣一鎮總兵,都對其俯首帖耳。”
方正化是在座眾人之中最為另類的一個,他的眼神始終在永寧伯張誠身上打轉,腦中浮現出一句話:“這個永寧伯真是不一般,如不及早防範,將來怕是尾大不掉,甚或比左平賊更難掌控!”
且不管上首就座的幾人心中是何想法,張誠並不知曉,就算他知道了又能怎麼樣?
…………
“我勇毅軍騰蛇、青龍、白虎三營不動,各依堅營防守。如賊寇來攻,遠則炮轟,近則銃箭射之,賊如近前,則血戰退敵。”
張誠更叮囑魏知策等三人,道:“爾等切記,無論賊寇如何襲擾,都不可輕出營壘外,務要極力避免與賊野戰,儘量憑著堅營防守,充分發揮我軍銃炮優勢,多擊殺賊寇,以疲憊其精氣,削其士氣。”
“喏!”
魏知策、張國棟、陳錚等三人齊聲接令。
張誠目光移到李輔明身上,對他說道:“李總兵、薑副將,請二位率軍前往陳留駐紮,以防備往東繞過我師,直接北上圍困開封。”
“喏……喏!”
他們明顯沒有勇毅軍各將那般的默契,接令時不能做到異口同聲。
“據探報,陳留城牆已被李賊給扒了,然磚石皆在,你們到了那裡後,立刻組織百姓修城,可拆除一些無人居住的屋舍,取大木以助修牆。
至於駐營,你二人不可建營在一處,李輔明駐在城內,薑名武則堵在城北四裡外的官道上築營,如遇賊寇攻打,你們可互為犄角,協力防守,並派快騎回報於我。”
“是。”
“現在林芳平、徐進勇正率羽林、虎衛兩營精騎,在那邊搜索賊軍,你們進軍之時,當無大礙,但也不可掉以輕心,仍需按戰時條例進兵,早早築營,以防不測。”
“是,請爵帥放心,我等必會小心謹慎。”
張誠不再理他們,轉頭看向王樸,對他道:“王總兵,你部前往開封城南的馬頭莊駐紮,隨時支援陳留。”
“是。王樸得令。”
“爵帥,李總兵和王總兵營中銃炮不足,如遇大股賊寇強攻硬打,恐不好防守,您看是不是咱的朱雀營同李總兵換一下可好?”
張誠瞪了一眼張廣達,道:“就算賊寇大股強攻,堅守一二日,還是不難的,到時自會派你朱雀營的騎兵出戰,你又何苦同李總兵爭搶。”
他說完又將目光看向劉承祖,道:“承祖,你代我寫一封書子給李際遇,調他所部兵馬,由陳橋過黃河,往陳留方向進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