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用蒙古話喊出來的“死去吧,韃子!”將他驚住,布延額駙還在懷疑自己是否聽錯之時,一個渾身皮甲的明軍騎士,嘴裡用蒙古話嗚哇亂叫著衝至近前。
布延額駙初時還以為是超哈爾所帶巴牙喇中也有蒙古人,此刻過來迎接自己,可待其奔至近前才發現,來人雖然是一身蒙古式皮甲,但其他裝束卻是明軍樣子。
他大吃一驚,忙用蒙語喝問:“你是誰?”
來人明顯比他高了一個頭,且也比他粗壯了一圈,隻聽他大喝:“特木爾爺爺,yao要你狗命來啦!”
布延額駙驚詫之際,特木爾一杆虎槍已然刺了過來,說時遲來時快,隻見布延額駙猛地一個擰腰側閃,虎槍竟是擦著他的腰側滑過,毫發無傷。
可他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覺得自己的身體竟不由自主地往特木爾那邊移動,同時後腰也是一陣鑽心的刺痛傳來。
原來是特木爾見一刺未中,忙擰動虎槍,使其槍頭後附著一側的鹿角,正轉到布延額駙腰後,他再來了一個大力回抽。
鹿角上突出的尖刺,深深紮進布延額駙後腰一側的肉裡,刺骨之痛,如何忍得,布延額駙脫口而出就是驚天動地的大叫:“啊……”
但作為一個沙場老將,他自然知道若被拽到對麵猛漢身前,自己絕難活命,當下強忍著劇痛,奮力掄起右手的鐵鐧,對著特木爾摟頭砸下。
卻見特木爾一個奇怪的閃身,竟輕而易舉的躲過這一擊,且更以右手單持虎槍,緊緊勾住布延額駙的身體,左手在空中就那麼隨手一劃拉,便將鐵鐧抄入手中。
布延額駙正在驚魂未定之際,手中的鐵鐧便已離手而去,不知為何竟落入特木爾的手中。
隻見特木爾直接左手倒提鐵鐧,以柄為錘,猛地一下,大力砸在了布延額駙的頭盔頂上,高聳起來的盔纓直接被這一下,砸得不知了去向。
而布延額駙的腦袋,也不知原因的矮了一截,待眾人仔細看去,才發現他的脖子竟然被這一擊,砸進了脖腔中一段,其狀十分可怖。
他雙目鼓出眼眶之外,連舌頭都吐了出來,嘴巴也是大張著,卻再也發不出一聲聲響。
若是仔細看去,布延額駙的眼角、鼻孔、嘴角和耳朵等處,都有鮮紅的血液不斷溢出,滴落在他前胸與兩肩的盔甲上。
可特木爾卻無意欣賞自己打造出來的這件藝術品,他左手再次掄圓橫砸,布延額駙那已毫無生氣的軀體,便即向一旁橫飛而出。
如此一來,特木爾的虎槍也解放了出來,不過,特木爾似乎對布延額駙的這柄鐵鐧十分喜愛,他毫不猶豫就插進馬鞍旁的一個皮袋之中。
這時,清軍在這邊的大將如塔瞻、阿福尼、布延額駙都已陣亡,餘下的韃子巴牙喇兵也紛紛靠攏到瓦音布的身邊。
他們還餘下七十多人,自然地聚在一起結成了一個圓陣,看那意思竟然是已經放棄進攻,而轉為守勢了。
林芳平可是無心進攻,一個呼哨召喚眾將士,策馬往東便走,他們很快便與蘇老虎和常家兄弟彙合在了一處,結成了一個略顯鬆散的方陣。
他既不急於撤退,也不再向韃子發起進攻,隻是想要借此回複一下戰馬的腳力,因為接下來不論是戰,或是撤退,都需要胯下的戰馬跑得動才行。
四百餘虎衛營精騎征戰至此刻,隻剩下了三百人不到的樣子,且大多都掛了彩,渾身上下無傷者,寥寥無幾。
現在,前排的將士們都已將兵器掛在得勝鉤上,取出弓箭在手,嚴密戒備著,而後麵幾排的將士,則正在互相包紮清理著傷口。
那些本身受傷不重的將士們,紛紛取出剛剛打射完的短手銃,緊張地裝填著子藥,因已改為燧石擊發打火,所以其子藥也是采用的定裝子藥,裝填十分便捷。
而對麵的韃子逐漸彙聚,人數一直在增加,他們五百騎精銳的巴牙喇兵,現今也隻餘下不足四百活人,其中還有數十人傷情較重,已無法作戰。
雖然,在表麵上看來,雙方人馬已接近於幾乎相等,所差已是無幾,但林芳平卻知道,韃子的援軍隨時都有可能趕至此地。
所以,他絕對不會在這裡逗留過久,現在就與蘇老虎、常家兄弟等人簡單聊著,約莫時間已近一刻鐘,便即準備向東退卻。
就在這時,迎麵竟奔來十餘騎韃子巴牙喇兵,而在他們中間卻有一員清將,也是一身銀色的盔甲,麵目也十分端莊。
若非是生得一副高大身軀,倒十分像是一位書生。
眼看著那十餘個韃子巴牙喇已奔至前方五十步距離,但卻仍無駐足停下之意,常正彪這時也來至前排,問道:“我家兄弟打得一手好銃,林頭,要不咱給他打下來如何?”
林芳平卻搖了搖頭,沉聲道:“不必,咱隻管趁著這個功夫,多歇息,多回複些戰馬腳力,才是正途。”
話雖如此說,但也不可不防,林芳平當下對身邊眾將士道:“都給老子小心戒備起來,我等深入敵境,萬不可粗心大意。”
他說到這裡時,不由掃視左右一番,才又道:“咱出來時,大帥交給爾等的話,可都還給老子記著沒?”
“林頭,您就放一百個心吧,咱們早都記下啦。”眾人幾乎是異口同聲的答著。
對麵過來的十餘騎在三十多步外停了下來,中間那員清將策馬又前行幾步,才大聲喊道:“大清國皇帝陛下,十分之欣賞爾等勇氣,今念在兩國交兵,不斬來使之古訓,欲留爾等性命。”
就在林芳平滿臉狐疑,不知其葫蘆裡到底賣的是什麼藥時。
便即聽那清將,又接著喊話道:“隻要爾等,現在放下手裡的兵器,真心歸順我大清,剛剛爾等所犯之罪,便不予追究。
且還能封官進爵,人人都有封賞。若是執迷不悟,必將爾等儘皆斬殺於此,我大決不姑息。”
林芳平這時聽明白了對方喊話的意思:“娘的,原來是想要勸降我等。”
此刻,他見時辰不早,而且戰馬腳力也都有所回複,便悄聲對大家說道:“此地不可久留,悄悄傳令下去,準備撤退。”
他說完,又一把抓住那傳令的戰士,補充道:“告訴大家夥,待我發令,再齊聲喊話。”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bigeba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