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未看得清楚。叔王爺,你看呢?”
多爾袞吸了口煙袋,才說道:“依我看啊,不管南朝總督下一步作何打法,以我們現有兵力來看,都難於抵擋。
經今日一戰,我軍損傷頗重,兵馬已捉襟見肘,為防圍錦大計不失,不得不收縮兵馬,放棄乳峰山、鬆山嶺等處地方,隻堅守石門山、黃土嶺等要地。
現今這鬆嶺上的乳峰山、大架山、鬆山嶺等都為南軍所占,倘若南軍依托有利地勢,暫不向錦州進逼,隻一力打通海邊的運糧大道,從海上沿小淩河一線向錦州城中的祖大壽接濟糧穀。
如此一來,錦州防禦就越發堅固,鬆山一帶的南軍營寨也會鞏固起來,那時,我等腹背受敵,形勢更為不利,必難於久持。”
說到這裡,多爾袞望向了豪格,他見豪格隻是認真聽著,沒有要插話的意思,才繼續說下去:“而今,我軍圍錦已年餘,士氣不比從前,更兼今日戰事激烈,士氣愈發低落。
我大軍糧穀惟艱,多半征自朝鮮,如今朝鮮天旱,聽聞朝鮮李倧不斷上表訴苦,懇求減免征糧。而義州一帶也是天旱地凍,產出不足,錦州戰事萬不可久托不決。
為今之計,隻有將此間實情奏聞陛下,請增派大軍,才好勉力與南軍一戰,或是艱難相持。”
豪格吧嗒著煙袋,問道:“叔王的意思,是向盛京乞援?”
多爾袞大口吸著煙袋,不再說話,豪格見狀也猛地吸了一口,又道:“我大軍既要圍錦,又要阻止南朝總督援解錦州之圍,現有兵力卻是不足。”
“鐺鐺鐺……”
多爾袞將剛剛吸完的白銅煙袋鍋,照著一個銅製痰盂上猛磕了幾下,磕淨鍋中的餘燼,說道:“正是如此,我軍現既要內防錦州城內的祖大壽突然殺出,又要外防南朝總督猛然突擊,欲圖與祖大壽內外合攻,以解錦圍,現有兵馬大軍卻是不敷使用。
好在我軍各處營壘經營日久,都很是堅固,且各營外遍布壕溝,既是南軍猛攻,也可堅守幾日,隻要陛下再派一支兵馬來援,我們就算不得立勝,至少也可與南軍相持。”
豪格想了想,笑著點頭說道:“叔王爺說的在理。既然如此,我看隻能一麵堅守,一麵派人速回盛京,向陛下請求派兵增援。”
“這是為今最好的主意。如再有二、三萬大清勇士前來增援,我軍固守圍錦便是無慮,甚或可擊敗南軍。”
…………
自從向盛京發出那封軍報和求援的信函後,他明白黃台極很有可能會親自來鬆錦前線指揮作戰,心中忽然間就生出了一股極其隱秘的煩惱。
他本來想躺下去睡上一陣,好略解疲乏,但因為那股不能對外人言的煩惱,竟睡意全無。
多爾袞獨自坐在軍帳中,不由回想起去年所受到的處罰,他雖然在表麵上一副心悅誠服的樣子,但實際在內心中還是懷著無儘的委屈。
當時,他與和碩肅親王豪格領軍馬圍困錦州,可錦州城守尚堅,清軍既攻不進去,明軍也無力出擊,一時竟成了相持拖延的局麵。
多爾袞經與諸王、貝勒們一番商議後,最後由他與豪格二人做主,將大軍主力向後移至錦州城北三十裡處,靠近義州地方駐營。
同時,又傳令每一旗可派一員甲喇章京率領,從每一牛錄中抽出披甲兵五人,輪番回盛京探家及製備衣甲諸物。
黃台吉聞知此事後,勃然大怒,他立刻派和碩鄭親王濟爾哈朗前來鬆錦前線代替多爾袞。
並傳上諭嚴厲責備他,問道:“我原命你從遠處步步進逼錦州城下,挖壕將錦州死死圍困。如今你們不遵守莪的命令,反而遠離錦州紮營,如此明軍必定會多運糧草入城,要何時方能攻取錦州?”
多爾袞當時曾請傳旨的使者代他回話給黃台吉:“原駐地方,草木皆無。是臣倡議向後移營,以求有草牧馬騾,有木為薪材,罪實在臣。
請陛下治罪責罰!”
黃台吉得到回話後,又派人傳諭給他:“我愛你遠勝其他諸子弟,賞賜也格外豐厚。而今,你竟如此違我上命,依你看,我應如何治你的罪?”
多爾袞心中惶恐,當即回奏說自己犯的乃是死罪!
黃台吉終究還是不忍,便傳旨將多爾袞與豪格由親王降為郡王,並罰了他們各一萬兩的銀子,還奪多爾袞所在正白旗兩牛錄的人。
多爾袞今晚回想起這件事來,心中還感到十分的害怕。
他不免猜想:今日一戰,便折損兩員固山額真,更是傷亡近萬披甲兵,雖然殺死了南朝總兵大將楊國柱,但如此損兵折將,又不知會受到何種懲罰!
不由越想越是心驚不易。
…………
“朝鮮進貢的那種甜酒還有麼?”
老包衣羅托聽到多爾袞要酒喝,忙在旁邊陪著小心回道:“王爺,您忘了?再過幾天就是大妃的忌日。雖說已過去滿十五年啦,可是每逢這前後幾日,您總是唇不沾酒的。”
多爾袞聞言心中一動,說道:“這幾天軍事繁雜,你不提起,我倒真的忘了。不要拿酒啦,羅托!”
羅托見多爾袞的臉色有些陰沉,忙小心勸解道:“王爺那時才十四歲,這十五年為咱們大清國立了許多汗馬功勞。大福晉在天上一定會十分高興,不枉她殉葬儘節。
王爺,這歲月過的可真快啊!”
多爾袞心情略顯低落,道:“羅托,你還不算老,怎變得像老人一樣囉嗦!”
羅托見狀也不敢再說話,忙轉身退出去催催飯菜,氈帳裡隻剩下等待飯菜上來的多爾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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