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是張誠麾下步軍,推著輕便炮車,或是幾人抬著小炮,衝上去就敢於跟韃賊對轟,而且他更是發現,張誠麾下將士所用的銃炮極其精良。
不止火銃打得很遠,就他營中那些銃炮竟很少有炸膛之慮,連轟連射,輪番交替,竟可半個時辰不停。
簡直歎為觀止,不可思議!
如今吃虧了才發現,相比張誠的宣北軍戰鬥力來說,自家的大同軍也實在是太薄弱了。
他的軍隊都是大明舊式軍隊,隻靠少數家丁精卒作為核心戰力,帶著一幫子軍卒打仗,對上強悍的清兵,往往敗多勝少。
往常還可憑借為數不多的三眼銃和小炮,結陣據守,而今韃賊的銃炮竟是比自己的還要猛烈,這讓他深深沮喪。
若不改變自己麾下將士的裝備和士氣,以後還打個屁的仗啊!
特彆此次鬆錦大戰,不說與張誠的宣北軍相比,便是與楊國柱操練出來的新軍相比較,這差距,都已經很明顯的暴露出來了。
他與楊國柱同為打老仗的官將,而且他的大同鎮也是一個大鎮,卻越來越被各人遠遠拋在後麵,這就叫王樸深受刺激?
他決定,待此間鬆錦大戰結束之後,自己回到大同鎮內,怎麼也得想方設法編練一部新軍出來,就算不與張誠所部相較,至少也要有楊國柱新軍的戰力。
同時,他還暗暗決定,此戰之後,定要到宣府鎮城尋張誠好好結交結交,最好再從他那裡弄些精良銃炮來。
這邊個人閒聊著,另外一邊,寧遠團練總兵吳三桂身邊也聚集著一些軍將,如山海關總兵馬科、遼東副將祖大樂等都聚在他的身邊,一起暢談。
遼東總兵劉肇基更不用說,他雖然心中憂慮吳三桂將來怕是要取代他的位置,因此暗中也與張誠接觸頗多,他想著的是為自己留下一線後路。
將來若真是在遼東被打壓排擠得厲害,呆不下去的那一天,也好有一個容身之所,就算不為自己,也要為追隨自己經年的這幫子弟兄們考慮。
在他看來,張誠與吳三桂年歲相當,且無論是從個人能力、聲望上來說,也基本是旗鼓相當。
雖說目前看來,似乎張誠略勝一籌,可劉肇基確是心中清楚,吳三桂本就是遼鎮軍頭世家,背後更有祖家的支持。
何況他吳三桂還是薊遼總督洪承疇的學生,未來真是不可限量,也許厚積薄發,將來憑吳家、祖家等地方實力派的支持,再有洪承疇的助力,這遼東怕是終歸要姓吳了。
那時又豈會有自己的空間?
可即使如此,他還是選擇向張誠暗中靠攏,通過這一個多月的觀測,劉肇基感覺張誠待手下將士還是不錯的,且宣府又遠離遼東,也不會受到吳、祖兩家勢力的掣肘。
劉肇基心中雖存有此想,但表麵文章終歸還是要做到位,真有到了那一天,也不能與吳三桂徹底鬨掰了臉麵。
甚至連薊鎮總兵白廣恩和密雲總兵唐通,也在向吳三桂那邊靠攏,他們與吳三桂同在薊遼總督治下,自然更為親近一些。
再者,似吳三桂這樣的前途光明之人,若是有了機會,又有哪一個不主動結交呢?
不為彆的,先不說自己能否借力,就算是為子孫結下這麼一個善緣,不也是好的,畢竟都是沙場搏命之人,誰也不敢斷定自己一定不會戰場捐軀。
就如同宣鎮總兵楊國柱那般,到時那一幫子家眷子女又該如何?
君不見,楊國柱生前便是對張誠頗多照拂,觀張誠所作所為,其自然不會難為楊國柱的家眷,甚至還會照顧有加。
如今,趁著自己還有些許能力,多開闊人脈,廣結善緣,為己不假,但也是為了家中眷屬和子女,也是為了將來。
這就如同押寶一樣,在開寶之前誰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會中了彩頭!
但隻要押了寶,就如同下了賭注,一旦開中收獲大大又多多,膽大心細就押一寶,膽小謹慎就多押幾寶罷了。
東協總兵曹變蛟和前屯衛總兵王廷臣二人,就在自己原位閒聊著,他們並未站隊任何一方,或許在他們的心中,隻有總督洪承疇才值得他們追隨。
這邊的武將們聲音嘈雜,更時而爆出一陣大笑,尤其是郭英賢粗豪的嗓音爆出的沒心沒肺般笑聲,頗有感染力,為張誠這一邊平添了幾分歡喜的氣氛。
反觀對麵文官那邊就冷清了許多,他們時而側目望向這一側的眾武官將帥們,眼中滿是鄙夷的神色。
突然,大殿內側門打開,一隊披盔摜甲的精銳武士從中,戰靴踏在地麵上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音,他們在上首兩側分彆肅立。
又過了片刻,薊遼總督洪承疇、總監軍張若麒、遼東巡撫邱民仰三人才自內室走來。
上首中間一張虎皮大椅,洪承疇走到椅前,先目光炯炯地掃視殿下諸官眾將,才撩起袍服穩穩坐了下去,他神情仍是那般儒雅,看不出一絲喜悲神情。
接著張若麒與邱民仰也走上前來,分彆於上首洪承疇的兩側落座,他們的臉上就頗有些喜色,尤其是張若麒,眉毛都挑起老高,嘴角也是一直向上翹起,很是得意的模樣。
他自打從本兵陳新甲處得知,擬委派自己前來遼東監軍之時起,便無時不刻的幻想著自己在遼東揮斥方遒,大敗韃虜,震動京師。
甚至在深夜無眠時,幻想自己未來登堂入閣拜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那種感覺,真真是如飲甘醇,如食美珍,如沐春風一般。
每當深夜時分,這種感覺上頭之時,他便如醉酒一般,自己在房中迷迷糊糊的坐著千秋大夢,以致第二日雙目赤紅,竟似徹夜未眠。
現在他就是強打著精神,雖眼中神光有些暗淡,可他的三道胡須卻仍然修飾得一絲不亂,與洪承疇相較起來,儒雅之態,也不失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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