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闖賊大軍自開封城下退走已有三日,但周王卻一再挽留張誠與陳九皋大軍,不使離去!
中軍大帳內,一個男人被五花大綁著跪在地上,他的身材並不魁梧,但裸露出來的胸背臂膀卻很是健碩,一用力的時候更是青筋畢露。
張誠坐在上首大案之後,正在打量著地上跪著的壯漢,他看了片刻,才沉聲對右側下首坐著的陳忠問道:“你說的就是這個人嘛?”
“回大帥,正是這個莽漢子,毀了我三個弟兄才將他拿下。”
張誠看著陳忠被白布纏繞著的左手,又問道:“你的手不妨事吧!”
陳忠笑了笑,回道:“無妨,醫官都說了隻是皮外傷,過些日就好利索嘞。”
張誠轉回頭看向那跪著的漢子,突然說道:“來人,把他身上的繩索解去吧!”
“不可。大帥,此賊甚是虎勇彪悍,極為難製,萬不可解去綁縛啊!”陳忠聞言急忙大聲說道。
張誠卻是不以為意,沉聲說道:“本帥這軍帳之中,除去王元景這個秀才外,還有哪個不是身經百戰的老軍,還怕他一個‘跳澗虎’不成。”
他說著又掃視起軍帳內諸將,沉聲再說道:“爾等諸將濟濟一堂,若是還製不得他一個能跳的猴子,更有何臉麵再說‘掃平賊寇,驅除韃虜’之言?
我看那還不如回宣鎮屯田種地去算了。來人,解綁!”
軍帳內諸將一時竟無言以對,張誠說的也是事實,這軍帳中的張國棟、張廣達、魏知策、林芳平、陳大寬、靳勇等等諸將,哪個都不是吃素的,就算陳忠左手有傷也是不耽誤單手博戰。
若是如此陣容還要懼怕一個赤手空拳的俘虜,那可真應了張誠所言,不如回家去種田了。
在眾將的注視下,兩名虎衛親軍走上前將一鬥穀賊營三掌家“跳澗虎”杜有為身上的綁繩解去,他們因擔心杜有為會突然暴起傷害張誠,便站立在他的身後監視,不敢離去。
同時,張成芳和張金泰兩人也從軍帳右側末席起身來到張誠的身旁站定,他們可不會允許杜有為傷害自己的義父。
杜有為在綁繩解下的一瞬間便將雙手收回身前,輕輕的揉著手腕和臂膀上被勒紅的條條傷痕,他抬起頭瞪視著上首的張誠,眼中竟射出道道凶光。
張誠卻是笑著與他對視,目光炯炯有神,雖麵上神色平靜,卻自有威儀在其中,他看著杜有為對左右說道:“人呢,去搬把椅子來,給他坐下!”
杜有為毫不客氣的坐在椅子上,眼中的凶光卻漸漸淡去,他雙手垂落在膝蓋上,並沒有什麼過激的舉動。
張誠仍舊是滿臉笑意的看著杜有為,猛然大聲喝問他道:“杜有為,你身為我大明子民,空懷一身武藝,卻不思報國,救民水火,反倒助紂為虐,以身事賊,禍亂川陝中州大地,可想到會有今日嘛?”
杜有為麵上神色不改,眼中卻是精光再起,他也沉聲喝道:“閒話少說,咱既是落入你等之手,自知下場如何,隻需給咱老子一個痛快就是,何必多說那些廢話。”
他抬頭看向張誠,目光中更無一絲懼意,又說道:“哼,話說得到是好聽,就像你等不殺良冒功,不喝兵血,不強奪民財一般,你等狗官為皇帝老兒賣命,咱才是為民伸冤!”
“啪!”
穀罄span魏知策這時也看不下去,他猛地一掌拍在案幾上,站起身來怒聲喝道:“一派胡言,爾等流寇,每至一地,糧穀銀錢一概搶個精光,可管百姓活路嚒,爾等如此行徑,也敢說為民伸冤?
今日即已被持於此,還不思悔改,卻如此狡辯,爾心不會痛嚒!
我家大帥一心報國護民,前年進京勤王之時,曾與韃虜血戰巨鹿,箭射多爾袞,陣斬嶽托,救活被擄百姓數萬,被當今聖上親口封為冠絕三軍。
回歸宣鎮後,獨鎮北路,更是勵精圖治,墾荒修渠,剿匪安民,使我北路境內戶戶有田地,家家有活計,無一人不得食,爾未親見,怎敢胡言?”
他頓了頓,又繼續說道:“爾為賊數載,對陣官軍無數,可曾見過如我北路大軍這般精勇的,若是殺良冒功、劫掠民財之軍,可有這般銳氣?即使當麵對陣闖賊,也是一樣將其擊敗潰退!”
杜有為被魏知策一番話語說得口塞,竟不知如何作答,他楞楞的坐在椅上,眼神中的精光也漸漸暗淡了下來。
張誠抬起手指了指大案上的酒碗,對身旁的張成芳說道:“成芳,滿上一碗酒給他端去。”
張成芳略感突然,但也沒有說什麼,隻是依令斟滿了一碗酒,端著就給杜有為送了過去。
杜有為接過酒碗,他一句話不說,站起身來仰頭就喝個精光,又朗聲說道:“來吧。既已喝過斷頭酒,就給咱一個痛快,十八年後咱還是一條漢子。”
張誠看著杜有為,沉聲說道:“漢子倒是一條漢子,可絕不是一條好漢!”
杜有為被張誠說得又是一愣,接著就聽張誠又繼續說道:“好漢當留名千古,受萬人稱頌,後世褒揚。即使不能封妻蔭子,也當護佑一方百姓,保得一地平安。”
他說到這裡時,眼中神光炯炯的望向杜有為,大聲喝問道:“杜有為,你可願意為我效力嚒?”
杜有為被張誠嚇得楞在當處,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張誠見他此時已是銳氣儘失,並未一心求死,便接著又朗聲說道:“本帥念你渾身是膽,憐惜你一身武藝習練不易,想要留你殘軀,報國安民,用戰功搏他個封妻蔭子,流芳百世。
本帥再問你,可願為我效力嚒?”
杜有為就是再傻,這個時候也聽明白張誠話中之意了,一時間,他的心中五味雜陳,眼神中也再次燃起生的希望。
但軍帳中卻另有一人眼神中滿是驚疑,當魏知策聽到張誠對杜有為問出第一句“你可願意為我效力嚒”時,他還沒有什麼感覺。
可張誠接下來又是問出“可願為我效力嚒”這樣的話語,在魏知策看來,張誠應該問杜有為,是否願意為朝廷效力,而不是為他張誠個人效力。
魏知策悄悄的掃視著軍帳內的諸將,發現連秀才王元景都對張誠如此發問不以為然,其他諸將更是全未留心於此處。
他不由在心中暗想:當初自己選擇追隨張誠,到底對不對?今後是否還繼續追隨張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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