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誠雖是善飲,卻也有了五分醉意,他眯起眼睛滿含深情的望著一身紅襖戎裝的楊麗英,端著酒碗就站起身來,說道:“楊小姐快人快語,全無尋常女子矯揉造作扭捏之態,卻大有古之女俠風骨,使人眼前一亮,來,這碗酒算張誠敬楊小姐的!”
楊麗英也是毫不客氣,她回首對跟來的其中一個丫鬟說道:“春妮,去,給我取一碗酒來。”
早有在一旁伺候著的家仆端著一碗酒送了過來,那個叫春妮的小丫鬟走上前接了過來,又送給楊麗英。
她接過酒碗端在手裡,對張誠說道:“張將軍,喝了這碗酒,可否收我加入你的軍中?”
“啊。這……”
張誠聞言先是一愣,隨即笑著說道:“這有何不可,本帥麾下便有一支四百餘人的娘子軍,喚作‘健婦營’,可惜此番未隨我出戰豫省,若不然,以楊小姐之能,確可當得一員女將。”
楊麗英端著酒碗,一臉不服氣的說道:“為將者,當指揮諸軍,豈止一支健婦營,我如今便是楊家樓的副將呢。”
楊世斌這時起身說道:“麗妹,越說越不像話,咱這私兵民勇,怎敢稱朝廷官職,萬萬不可為我寨中引來災禍。”
張誠卻是回護楊麗英道:“唉,子全兄此言差矣,我觀令妹英姿颯爽,又習得一手好槍法,確有為將之資,兄不見,四川石柱女將秦良玉之事嚒。”
他轉過頭又對楊麗英道:“這碗酒敬楊副將!”
楊麗英見張誠如此回護,心中也是歡喜,她端碗與張誠碰杯道:“喝過酒,可就算收下我啦!”
她說完便一飲而儘,還如男子般將酒碗倒過來以示全喝乾了的意思,一雙美目竟飽含笑意的望著張誠。
張誠就這樣在楊麗英的注目下將碗中溫熱的米酒一飲而儘。
那邊,楊世斌與楊世禮對望了一眼,嘴角都是一絲笑意閃過,這邊楊世禮起身過來訓斥著楊麗英沒大沒小的不懂規矩,便將她帶離了廳堂。
而楊世斌先是笑著看張誠呆立桌前望著楊麗英遠去的背影,待楊麗英出了門,他方才上前輕聲道:“張帥,我這裡有一事很是為難,卻不知該否說與張帥知曉。”
張誠見他隱約有些為難之色,卻不知是為何如此,隻得說道:“子全兄,有話但講無妨。”
楊世斌拉著張誠離了酒桌,走開五六步後,才輕聲說道:“舍妹麗英自幼頑劣,性子又極執拗,她若是看不上的,憑哪個也沒法子。
這周邊兩府七縣之間,也是頗有些才俊公子,可卻一個也入不得她眼,如今眼見已近桃李年華,卻還每尋得一戶可心人家。”
張誠強自按捺住湧上頭的酒意,他仍是眯著眼睛,但嘴角卻現出一絲笑意,輕聲問道:“子全兄言中之意是……”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似乎等著楊世斌來說,果然,楊世斌還是忍不住,他來著張誠又向窗邊走了兩步,才略帶一絲難為情的樣子,說道:
“我這妹妹雖是頑劣,然天性純良,最重英雄,張帥箭矢奴王多爾袞,陣斬瑪瞻、嶽托賊子的事跡,舍妹心中最是敬佩。世斌的意思,若張帥不嫌棄,我想替舍妹保個媒,就是不知張帥心中是何想法?”
張誠心中自是樂意為之,但此時若直接就答應下來,似乎又覺得有些不妥,他一時不知如何作答。
楊世斌卻是一副鐵了心的模樣,他見張誠還在猶豫,忙進一步說道:“此事,世斌確是辦得糊塗,有些過於唐突,但我想張帥也非尋常男子,對於那些繁文縟節自不會在乎。
更何況,適才碰杯之時,舍妹也曾對張帥有言‘喝過酒,可就算收下我啦!’,如此言語,若是傳揚出去,對舍妹聲名,對我楊家的聲名也是不好。
世斌急切間也尋不得便宜之人來言說此事,這才勉為其難親自與張帥說項,未知張帥心中到底作何想法?
還請明言告知與我!”
張誠心中自然是願意的,但麵子總還是要的,他略微支吾著道:“令妹身姿曼妙,膚白如雪,更是花容月貌,尤其是那股子英氣逼人,絕非一般女子可比。
然張誠如今是初次登門過府拜望,未行三書六聘之禮,隻怕使令妹委屈,畢竟出嫁之事,乃是女人一生的大事,怎可馬虎唐突之!”
楊世斌聽到張誠並非是不願意,他忙說道:“舍妹最煩那些繁文縟節,如今父母遠遊,我這當兄長的便可做主,擇日不如撞日,就在今晚,便將這樁喜事辦了吧。”
張誠雖非那貪圖床笫之歡的人,但也不是聖賢,一個正常男人的需求他也是有的,若說崇禎十一年之時,他主要還是為了活著,為了活下去勞心勞力,沒有能力和精力念及男女之歡愛。
但自出鎮北路以來,一路上鶯鶯燕燕的甜蜜陪伴,再加上府中嬌妻季軒竹的彆樣請調,他無法重複初穿越而來時那般寡淡乏味的生活了。
從十月末離開北路時算起,也有快兩個月未近女色,若是一直如前些日般為軍務操勞,卻也無妨,可今日卻是遇到如此另類的絕代佳人,他又怎能不動心呢。
更何況這楊氏一族,也是河南府的老戶,在地方上頗有些交際,張誠也想借助他們家族在豫省的人脈,為自己的將來多埋下一顆釘子,總是不會錯的。
他見楊世斌已經如此說了,便輕聲回道:“子全兄,實不相瞞,張誠家中已有嬌妻,若是今日再娶令妹,卻是隻得委屈做妾,張誠實在是心中不忍啊!”
楊世斌聽了此言,也是一聲歎息,但他卻繼續說道:“這也是沒得法子的事,舍妹向來眼高於頂,尋常男子她連看都懶得看,今日卻獨與張帥話語頗多,相談甚歡,適才更是親來敬酒於張帥,我想既是做妾,麗娘也定是願意的!”
張誠卻攔下他,說道:“子全兄,我張誠也絕非扭捏之人,但此事確是委屈了楊小姐,本是絕代佳人,卻屈身為妾,雖說我會將之與妻同樣對待,但仍是要楊小姐回一句‘願意’才好。”
楊世斌忙道:“如此最好,如此最好。張帥先回席間稍待,我這就去問過舍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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