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石口堡城北麵校場內。
張誠站在台上望著下麵的那些被稱為軍兵的開平衛屯兵們,對身旁的靳新朋說道:“靳大人,安排人點卯吧,本將就不下去啦。”
靳新朋轉身走去,不一刻,他便返回張誠身邊,隻見兩名書吏手裡抱著名冊,在幾名軍士護衛下,走向校場開始點卯。
張誠已經無心觀看點卯,他沉聲對靳新朋道:“靳大人,這開平衛軍兵要整頓了,明日本將便要進京親向皇上謝恩,
本將離開的這些時日裡,就勞煩靳大人對我上北路各堡駐軍、屯軍重新進行點驗,定要汰去老弱,儘留青壯,給他等重新登記造冊,
今後,便按照新登的衛軍名冊,實發糧餉,一人一領,不得替領和冒支。”
張誠說道此處,猛地又提高聲音喝道:“張廣達何在?”
張廣達本是立身站在吳誌忠的身旁,聞聲便大跨步走來,隨著身形晃動,甲頁鏘鏘,他來到張誠身前,躬身抱拳道:“末將在,將軍有何吩咐?”
他的臉上本就有一道刀疤,此時又帶著黝黑的眼罩,渾身殺氣洶湧,使得張誠身邊的開平衛各官都覺陣陣寒意逼來。
張誠沉聲道:“張廣達,本將命你未來幾日,親自跟隨靳指揮使大人到我上北路各處堡城,逐一點驗各處軍兵,要如實登記名冊,
官兵名冊上要有靳指揮使、你張廣達、各堡城的掌印、僉書、鎮撫的聯名具簽,你可聽懂了?”
“末將領命!”
張誠轉過頭,笑著對靳新朋道:“如此,有勞靳指揮使了,依本將看明日起始,就從這獨石口堡城先行仔細點驗登記吧。”
“下官領命。”
張誠接著又高聲叫過鎮撫官劉誌、賀飆二人,轉頭對指揮僉事嚴慶榮道:“嚴大人,這養兵就離不開錢糧,而錢糧之事又離不開人和田地,
本將想拜托嚴大人,自明日起,對各處堡城、屯堡的軍戶和田畝重新清查盤點,還請嚴大人務要以國事為重,儘心詳查,如實造冊,
鎮撫賀飆隨你一同辦理這件差事,另由衛司經曆司在派出一名書吏隨同,此番新造的軍戶、屯田名冊要由嚴大人、鎮撫賀飆、經曆、各堡掌印、僉書、鎮撫的聯名具簽才可。”
嚴慶榮點著頭,道:“下官領命,請將軍放心。”
張誠看著嚴慶榮,沉聲說道:“此前如有隱匿軍戶、侵占屯田者,可一律既往不咎,但本將到任後,若是還有人膽敢如此,那本將就要為國除害,滅此火鍋亂軍之人,不論他是誰。”
他目光堅定的掃視著高台上的諸官將,眾人目光皆不敢與之對視,良久,張誠又道:“劉鎮撫,本將到任上北路也有些時日,卻是不知上北路的家底如何,
這可不行,現下要對我上北路各處倉廩府庫逐個盤點一番,本將派指揮僉事吳誌忠大人主持此事,派你從旁協助之,另外再由經曆司派出書吏協助,
畢竟吳僉事才到任,對各方情形並不熟識,此事你可是要多多費心了。”
吳誌忠這時跨步上前,朗聲領命,鎮撫劉誌也領命,並上前說道:“下官定必儘心竭力協助吳僉事,仔細盤點各處倉廩府庫,請將軍放心。”
“嗯,各處倉廩府庫的盤點賬冊,務必要有吳僉事、劉鎮撫、經曆司書吏、各處倉大使的聯名具簽,吳誌忠,此事你可要認真辦理,這查清了家底,咱才能走下一步,真真的馬虎不得啊!”
直到這時,張誠好似才想起薛良清一般,他走過去,看著一臉憔悴,麵色蠟黃的薛良清,十分關切的柔聲說道:
“薛僉事為國事操勞如斯,實在是叫我等眾人汗顏,本將見到薛大人都覺於心不忍,還請薛大人為國朝計,定要愛惜身子,回頭我命醫官再為大人仔細診察,萬不可誤了病體,
至於衛司諸事,就讓靳大人、嚴大人他們多操勞一些,薛大人你大可安心在府中休養,切切不可為這等俗事,貽誤了病體,使我國朝損失人才啊。”
那薛良清心中氣苦至極,他本就為兵部公文升賞之事氣苦,才使身心不暢,本以為張誠、靳新朋等人會過府探望。
怎曾想,所有人都似乎把他給選擇性遺忘了一般,自己在家中越發憋悶,卻無人問津,隻有自家的那幾個親信和家丁頭薛敬卻是憂心忡忡。
薛良清知道,他們是怕自己失了勢,不能再照拂和養活他們,這些日圍攏在自己身邊,也隻是探聽消息而已。
雖說那薛敬是自己本家,倒未必會棄自己而去,可其他的家丁就難說了,還不是有奶便是娘,如果自己真的失了勢,守不住名下的軍戶和田畝,卻又拿什麼來養活他等?
今日,他強拖著病體來參加校場點驗,除了想要露個臉刷刷存在感,其實他更想要借此看看風向,摸摸張誠的套路。
看看張誠今後是如何打算的,若是有漏洞,也可尋隙反擊一下,怎知,張誠的動作竟是如此之快,兵馬、軍戶、田畝,還有那各處倉儲,他竟想要同時清查盤點。
更使他震驚的是靳新朋、嚴慶榮二人都未有任何的意見。
陰謀,這一定是陰謀!
哼,靳新朋與嚴慶榮這兩個老匹夫,竟與張誠這小犢子合謀來害我,他們到底得了什麼好處?
薛良清的心中所想,自是不能表露出來,他咳嗽了幾聲,才顫顫巍巍的輕聲道:“多謝張將軍關切,老夫這都是些陳年舊疾,卻不妨事,靜養些時日自然會好,
隻是,將軍初到我開平衛,本官卻無法為衛司諸事操勞,不能為將軍效力,實在是愧對將軍如此關切啊。”
“哪裡?薛大人乃國之乾才,我開平衛之柱石,且請安心靜養,衛司諸事繁雜,真真離不開薛大人,本將也是熱切盼望著薛大人能登堂理事啊!”
張誠麵色肅然,說的是十分的懇切。
可在場的諸人心裡卻都清楚,薛良清在開平衛已然失勢,就算他現在就病體痊愈,想要登堂理事,卻已然無事可理。
難道真當張誠升的一個指揮同知、四個指揮僉事都是擺設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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