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坊村外西南有一廢棄馬廄,內正關押著近千被擄大明百姓,其中以男子為眾,婦女極少。
一個包衣奴才,甩著極其醜陋的老鼠尾巴,對著馬廄內一個正在哽咽啼哭的男子說道:“看你相貌,似是個讀書的漢子,哭個熊球,我大清國皇帝最重讀書人,你乖乖跟著起,說不得混他個榮華富……”
“咻……”的一聲。
一支箭矢飛射而來,不偏不倚,正中那喋喋不休的大清國漢人包衣咽喉,從後頸射入,前頸射出,箭頭直插入馬廄的高木樁上,箭羽兀自顫動不已。
馬廄西側不足四十步處,有一條淺溝,淺溝邊的雜草間,一排紅色身影顯現,三十多支箭矢騰空飛射,直奔馬廄周邊巡守的輔兵和包衣而去。
本來還悠哉悠哉的清軍輔兵和包衣們,立時如炸營一般,狼奔豕突起來。
尤其是那些漢人包衣們,大部分都沒經過真正的戰陣,有些甚至是這些清軍馬甲步甲前次入寇時,擄掠回去的京畿良家百姓,表現得好,就被帶在身邊,隨從出戰的。
“啊…媽呀…救…救我……”
馬廄周圍亂做一團,瞬間就有十一個韃虜包衣,四個清軍輔兵被射中,他們或躺地痛苦哀嚎,或負痛狂奔逃命。
一個輔兵左手持著盾牌護身,右手抄著柄短斧,竟接連擋開三支箭矢,蹲下身體,背靠著馬廄的木柵欄上,盾牌豎立在身前,探頭正向淺溝方向張望著。
猛地,柵欄的縫隙間伸出一雙滿是老繭的粗手,竟死死勒住那輔兵的脖項,一個臟兮兮的粗獷臉龐在柵欄內對身邊正在哽咽的男子吼叫道:“書伢子,哭個球,快拾起那箭頭,紮這王八羔子。”
他旁邊那略顯瘦弱的男子,已停止哽咽啼哭,卻是滿麵驚懼之色,雙手死死抓緊木柵欄,嘴巴咧得老大,雙眼驚恐的盯著那清軍輔兵吐出的血紅長舌,竟似無法動彈一般。
到是那粗獷臉龐壯漢旁邊伸出一隻黢黑,滿是青筋的大手,一把抓起地上一支被那輔兵擋下的箭矢,就朝他臉上一通亂紮亂刺。
邊紮刺邊用有些蒼老的聲音叫喊道:“猛哥兒,勒緊呼嘍……”
那輔兵本已被壯漢勒得喘不上氣,眼珠突出,長舌外吐,又被箭矢刺中頭臉,已是沒有力氣再掙紮反抗,就被那壯漢的粗臂一直勒著,另一隻黢黑的手緊握箭矢,一直紮刺著。
輔兵臉上已然血肉模糊,湧射出股股鮮紅血液,噴濺三人滿臉滿身都是。
遠處一個穿著布甲的輔兵,揮起短斧砍斷綁在大木上的騾馬韁繩,那馬兒沒了束縛,四蹄揚起,就向村西口跑去。
輔兵追逐兩步,伸出右手,拉住剩下的一截馬韁繩,便翻身上馬,他策在馬上,回轉身形,看到一個明軍騎士,正張弓搭箭,瞄著一個包衣阿哈,剛要把手裡短斧甩向那騎士。
一把短矛無聲無息的破空飛來,他“啊呀”一聲,就從馬上栽落,短矛正插在他胸間,茅柄仍在晃動著。
…………
左哨甲總乙隊隊官黃大光左手大斧,右手短矛,剛自馬廄北邊淺溝爬上,就見一個清軍輔兵,奪馬欲逃,右手一揚,就把短矛向他射出。
剛投射出短矛,就看見兩個包衣阿哈揮舞腰刀,尖叫著向他衝來。
“砰…砰……”兩聲脆響,一股白煙。
黃大光的四名護兵衝上來,其中兩人直接操起三眼銃燃放,一個包衣阿哈被銃彈射中腹部,倒地痛苦的哀嚎不已。
另一個包衣雖未被銃彈射中,但火銃近距離燃放的爆響,以及同伴痛苦哀嚎的慘樣,竟使他楞在當處,不知該如何是好。
一個護兵疾步衝上前,大喝一聲,揮斧斬去,那愣神包衣阿哈的老鼠尾巴就和腦袋瓜子一起,滾落地下,鮮紅血箭筆直的射向天際。
“咻……咻……”
兩個清軍輔兵射出兩支重箭直奔向黃大光,隻見他閃身躍起,舞動手中大斧,磕飛一支重箭,另一支重箭,自他肋下空隙穿過。
“啊!”
黃大光身後的一個隊中騎士,爬上淺溝,剛剛射出一箭,擊殺了一個韃子包衣阿哈,就被這輔兵射來的箭矢射中,慘叫一聲,倒在地上。
他聽得隊中騎士慘叫,內心焦急,大聲哄叫著,衝向那兩名清軍輔兵。
那兩個清軍輔兵來不急再次搭弓射箭,忙丟下弓,取出長刀狼牙棒,衝著黃大光撲了上去,一個輔兵長刀自左上斜劈而下,另一個狼牙棒掄起從右側攔腰橫砸而來。
黃大光不愧是經年老軍伍,危急時刻,臨危不亂,隻見他手中大斧拄在地上,身子借勢向前躍起,雙腳並攏踹向使大斧的清軍輔兵頭部。
“咣當”一聲。
黃大光的大斧被狼牙棒砸飛,可他的雙腳也灌注了全身力道,重重踹在那輔兵雜役的腦袋上,二人雙雙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