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誠掃視著諸人,良久,方才略帶悲聲的開口說道:“然雖斬獲頗豐,我部亦有所傷亡,都言兵凶戰危,殺場之上,怎能無傷亡,但部中將士,皆某之手足兄弟,實深為痛惜之。”
說罷,張誠竟真的就掉下幾滴眼淚,屋內諸軍官被他的話語感傷,雖有的麾下幾無傷亡,此刻除卻也難免有些悲傷之色,畢竟都是部中袍澤,更有幾人卻是身臨其境的,便不由自主的輕聲抽泣起來。
張誠略擦拭下眼中的悲淚,輕聲卻威嚴的繼續說道:“今日戰亡之弟兄,皆我輩之手足,爾之父母,既我輩之父母,爾之兄弟姊妹,既我輩之兄弟姊妹,自今日起,但有戰亡之弟兄手足,皆等同視之。”
屋內諸軍官皆單膝跪地,雙手抱拳拜上,口中整齊的大聲稱:“善!”
張誠擺了擺手,示意大家都站起來,又接著說道:“某適才所言,諸位務要通傳每一位將士,是眾人皆知之。”
大家再次抱拳,齊聲稱:“是!”
張誠點點頭,才繼續說著:“待今日歸營後,諸位務要尋得文書,將今日所曆戰事,悉數告之,定要詳細,不得稍加隱瞞,以備日後查缺補漏,知今日之失,為異日之師。”
這番話,在場諸人中,有的人好像聽明白了,有的人好像有些似懂非懂的,他們有的是低頭沉思狀,有的則是扭頭做觀望之態。
張誠也知道,有些事一時半會的,他們也未必就能理解,畢竟這些事,他們以前都沒經曆過,打了勝仗,就是慶功領賞,怎麼還要記本本,還什麼異日之師什麼的?
他再次咳嗽兩聲,把大家的注意力又集中過來,才開口說道:“打仗麼,總歸是有贏,也有輸,不管今日是贏,或是輸,都要清楚贏在何處,輸在哪裡,唯有如此,方能越打越精明,唯有我等多打勝仗,部中兄弟手足,便會少戰亡些。”
張誠看著眼前這些部下,他需要他們成長,不管巨鹿之後,他們之中還有誰,能繼續追隨他,但有些事情,他必須開始做,因為時間不多了!
這番略為淺顯的話語,大家都聽得懂,他們中的大部分人都低頭沉思,隻唯有那幾個四肢發達,卻頭腦簡單的,一時還想不明白。
到底是年紀大,經曆多些,右哨總吳誌忠第一個說道:“總爺,您這麼一說,俺就懂了,回營俺就找文書去。”
凡事皆如此,榜樣的力量永遠是偉大的!
有了帶頭的,屋內諸人都是積極答應著,生怕落了人後,就連那幾個看著就知道還沒真正想明白的,也是如此。
不管怎麼說,今日能做到這些,也實屬不易,畢竟有個時代局限性的問題,一切還需要些時間。
如果時間真的不夠,那就向天再借五百年!
張誠再次沉聲說道:“今日事就到此,現部署下步行動。”
諸人都是提起十二分的精神,準備著領受軍令。
“左哨隊官黃大光,帶一架大車去柳林,與楊春彙合後由你指揮,速回營地;左哨隊官於金,帶一架大車直去官道,與前哨甲總乙隊彙合後,一起回營地。”張誠沉聲命令著。
“是。”二人單膝跪地,抱拳行禮大聲接令。
張誠目光移向幾位哨總身上,沉聲說道:“右哨吳誌忠,你部速去浮橋處,注意榆河對麵動靜,待我軍令,再做下步行動;
左哨張廣達,待馬坊這邊事畢出發後,你派人去南麵浮橋處,告知右哨吳誌忠,由你二部負責斷後,切記哨騎不可散得太開,凡事小心;
前哨陳錚、後哨胡大可,你二部負責斬獲物資與俘虜,還有流民隊伍的外圍布防和警戒,要把隊伍散開,以甲為單位,在流民周圍布防警戒。”
四位哨總隻是站在原地,抱拳接令。
張誠點點頭,又繼續命令道:“甲哨隊官方漢,你隊負責押運大車,後哨隊官李大目,你隊負責押運騾馬,後哨隊官賀寬,你隊負責看護流民隊伍;爾等儘量把繳獲物資轉移到多餘的騾馬上,騰出的大車裝運韃子首級,傷兵以及流民中的老弱。”
“是。”三人同樣的單膝跪地,抱拳行禮接令。
張誠看著三人起身,才繼續道:“還有一點,除右哨及黃大光、於金二隊,餘者各部立即整理繳獲物資,韃虜身上盔甲都拔下,裝車帶回,衣物分發給流民中的老弱和婦女禦寒,韃虜屍體都搬運到馬坊西口,要擺的整整齊齊。”
說道這裡張誠略停了停,目光威嚴的掃視在場諸人,良久方才說道:“對於俘獲的韃虜,若傷勢嚴峻,則隻留首級,屍體如前處置,隻保留輕傷俘虜,待回營後,交由楊軍門報請督臣處置。”
屋內諸軍官皆朗聲說道:“謹遵總爺軍令。”
馬坊村一下子熱鬨起來,各處都有人在忙碌著,鮮血染紅了村西口,一條紅色的小溪流,順著道路的坑窪往低處流淌著。
張誠站立在一處土墩上,看著這一切,看著一顆顆侵略者的頭顱滾落地上。
他隻感覺心裡無比痛快,簡直就是酣暢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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