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平,盧象升的總督行轅內,督臣盧象升,宣鎮總兵楊國柱,宣鎮千總張誠三人跪伏於地上,他們前麵擺放著香案和供品,香案前站著一個身形威猛的太監高起潛。
此時,高起潛見盧象升等人已然跪好,他清了清嗓子,又用尖細的聲音喝道:“盧象升,楊國柱,張誠接旨!”
以督臣盧象升為首,眾人都是跪在行轅內,恭敬的朗聲說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高起潛從旁邊那個小太監手中的紅木托盤上,取過黃綢包裹的錦盒,裡麵是一個朱漆描金的盤龍匣子,他把盤龍匣子交給另一個小太監拿著,從匣中小心翼翼取出以黃綾暗龍封套的聖旨。
用他那尖細的嗓音高唱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奴賊禍國,百姓塗炭,凡我臣民無不切齒,今聞兵部尚書兼右僉都禦史盧象升實力殺賊,馬坊大捷,痛擊東虜,朕心甚慰!賜金廂犀束帶,織金胸背麒圓領各一,內帑銀五百兩,又賞功銀牌二十副,以供陣前獎功之用……”
督臣盧象升趴在地上,深感皇恩浩蕩,早己是泣不成聲,顯是激動無比。
張誠跪趴在楊國柱的身後,耳中聽到前麵盧督臣的動靜,也是在心裡暗暗的為他感到歡喜。
隨後,聖旨中又褒獎了宣鎮總兵楊國柱,賜他駿馬與銀兩,還有皮弁冠服一副,纊絲五疋,張誠能明顯的感覺到,他前麵楊國柱的身體也在不斷的顫抖著。
突然,張誠聽見聖旨中提到了自己的名字,他精神為之一振:“....…宣府鎮鎮標右翼營千戶張誠,奮勇鏖戰,斬殺虜騎逾百,力挫東虜氣焰,朕甚嘉慰!
今賜寶劍盔甲各一,內帑銀二百兩,通傳三軍,奉為楷模....…待京畿安定,虜騎退卻,再行敘功擢升……另賜給鎮標右翼營賞功銀一萬兩,望該部勠力克敵……”
高起潛照著聖旨又講了一大堆,直到最後總算念出:“欽此!”二字。
張誠等人跪在當處,口中高呼叩謝皇恩浩蕩。
督臣盧象升更是雙手顫抖著,恭恭敬敬的接過聖旨。
跟著又一一接過花銀、蟒緞等賜品,每接取一物,他都是恭恭敬敬的叩頭謝恩,高起潛將諸物一一交接完畢,強擠出滿麵笑容的對盧象升說道:“盧大人,咱家恭喜你了。”
盧象升深感皇恩,忽然間一股熱淚就奪眶而出,他隻覺得這些天裡,自己所受的委屈都是值得的,硬咽著說道“高公請在行轅中稍息片刻,學生這就上表謝恩,還煩高公代呈聖上。”
高起潛尖聲應道:“好說,好說。”
盧象升忙急匆勿的趕入內帳,高起潛坐回椅上,雙目注視著張誠,操著略有矜持的尖細嗓音問道:“你便是張誠?”
張誠剛剛起身,肅立與總兵楊國柱身側,聽見監軍高起潛問道自己,忙躬身答道:“末將張誠,參拜監軍高公公。”
高起潛身形不動,伸手抓起一隻茶杯,在手中把玩著,微微抬起眼皮,打量著張誠,良久,才說道:“張誠,很好,英雄出少年,前途不可限量啊!”
張誠仍挺身肅立著,聞言再次躬身回道:“張誠唯知忠君報國,敢不用命,怎能當得監軍如此過譽。”
“張千戶,到是居功不傲,頗有大將之風嘛。”高起潛有些陰陽怪氣的尖細聲音,讓張誠感到格外刺耳。
卻不得不與之周旋道:“承蒙監軍誇讚,張誠深感皇恩浩蕩,定當陣前奮勇,舍卻生死,以報國恩。”
高起潛未發一言,隻是凝視著張誠,嘴裡“嘿嘿”的笑著。
正巧督臣盧象升已然寫就謝表,走了出來,張誠忙同總兵楊國柱一起,拜彆盧象升與總監軍高起潛,離開總督行轅,連陳安和其他的小太監們,也一起退了出去。
盧象升把寫好的謝表,雙手奉給監軍高起潛。
二人從新坐好,盧象升心有不甘,又繼續起剛才的話題。
他對高起潛問道:“學生適才之議,高公意下如何?”
“野戰,並非我軍之所長。”高起潛仍是漫不經心的答著。
盧象升有些急切,但為了大局,仍是耐著性子說道:“我宣大、山西、關寧各鎮勤王軍馬,素來慣習野戰,正是趁著目前我軍士氣正旺,最應該主動尋虜一戰,以解京畿之危啊。”
“不,我軍雖勇,畢竟新集,還需時日磨合熟悉,此刻切不能貿然與虜求戰。”高起潛神色不驚的對盧象升說著。
盧象升內心激蕩非常,不由拂袖而起,手緊緊按著刀柄,大聲的說道:“高總監,畏敵似虎,那我隻好單獨與虜騎周旋到底了!”
高起潛卻是毫不動氣,悠閒的翹著二郎腿,語氣傲慢的說著:“盧總督,若是願意單獨與虜騎對戰也罷,不過這勤王的軍馬嚒,咱家也要有一部分……”
盧象升內心激憤,溢於言表,他決然地截斷高起潛的話頭說道:“好好好,我總歸是明白了你的意思,再不用多說什麼。
宣大、山西的勤王軍馬,原就是我帶來的,仍舊歸我指揮便是;關寧來的勤王精銳,我一個都不會要,由總監軍自去指揮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