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爺!”清兒停筆在案,俯身一禮,胤禟走到清兒書案前,清兒後退兩步避開胤禟,然後踱到五人麵前說“都起來吧。明兒起你們就回杭州去。”
“少主,你不能趕柔兒走,柔兒已經跟隨少主六七,不論做錯什麼,少主都沒有趕過柔兒走,嗚……”說著說著就委屈的哭起來。
“少主,我們也不走,老爺子把少主交給我們,我們沒保護好少主,倒讓少主受了委屈,少主怎麼罰我們都成,就是不能趕我們走。”梅也嗚嗚咽咽的說著,其他三侍更是低泣不語,一時屋裡隻聽到壓抑的哭聲。
清兒心頭一陣蒼涼,忍不住也要掉淚。可是這當口,如果自己和她們一起哭泣,傳了出去那還了得,再說胤禟還在,彆讓他以為自己在撒嬌。於是硬起心腸說“你們是知道我素日的脾性的,即是跟著我,就要守我的規矩,我待彆人可以寬,待我身邊的人卻是嚴上加嚴,你們不怕,就留下,但我把話說前頭,今兒這事如果再犯決不輕饒。起吧,給九爺上茶。”
“少主,您該吃飯了。現在擺飯吧?”柔兒不悅的看著胤禟,扳著臉說。
“一會再說吧。”清兒揮手,這會哪有閒情吃飯。
五人答應著站起身,給胤禟奉上茶和果點,然後退了出去。清兒收起哀色,換上笑容在窗前椅子上坐下。
胤禟沒有抬頭,心裡卻不停的計較。早朝過後回府,青格和玉茹便帶著兩婢到他麵前哭訴,說是被福晉的人打了,他看了兩婢被打的鼻臉腫脹,也覺得有些不忍,兩個妾室又是哭泣又是撒嬌的讓他招架不住,便來到清兒這裡,想問問究竟是怎麼回事,沒想到卻看到這一幕。
她還沒有吃飯!她不知道她瘦了嗎!胤禟的心在刹那間變得柔軟。
“清兒,這副絹沒被花汁泡過吧!”他戲謔的話說出口,連自己都愣了。
“爺有話,還是明說了吧。”清兒知道他是為什麼來。
“好,那我就說,小紅和小蘭為什麼被打?”胤禟的臉瞬間變暗,染著薄怒。
清兒攥緊雙拳,閉上雙眼,再睜開眼時,聲調沒有起伏的說“恕不遠送,爺回吧!”
什麼態度!胤禟登時便拉下了臉,他沒有先聽兩妾說明原委,直接來問清兒,她還不能體諒他的一片苦心嗎?她不知道‘以和為貴’嗎?不知道‘家和萬事興’嗎?她總該知道,不管她心裡裝的是老四還是老十三,她是嫁給了他九阿哥,就該為他著想,彆讓人笑話他治家不嚴不是!可她呢!竟是拿他當個外人,錯!還不如外人,不如個陌路!她待陌路都會比待自己好得多!真是不識好歹,看來是對她太好了。
“從今兒起,十天內不許你離府外出!”扔下這句話,胤禟拂袖而去,竟是禁了清兒的足!
看著他的袍角一閃,人消失在眼前,清兒隻覺得暈眩,胸口憋悶難當,不是不知道他的脾氣,所以今兒放下手頭要緊的事兒不做專程在府裡等他回來,總以為他是了解自己的,想不到是這個結局,真是自作多情了,自作多情呀!
跌跌撞撞的走到書案前,幾步路卻走得通身是汗,定定神在紙上提筆寫道芙蓉落儘天涵水,日暮滄波起。背飛雙燕貼雲寒,獨向小樓東畔倚闌看。浮生隻合尊前老,雪滿長安道。故人早晚上高台,寄我江南春色一枝梅。筆跡歪扭,早不見往日的灑脫。
果然,付出感情後,又失去他的感情,痛當不得,愁也當不得。
自己怕的這愛不長久,他不可靠,竟是這麼快就來了!
清兒扯著胸前的衣襟,直覺得那裡漏了一個大大的窟窿,有什麼東西落在地上分崩離析的摔了個粉碎,那些滾熱的液體漫進地麵,看不見了。清兒跌坐在椅上。
衣袖刮起茶碗,摔在地上,碎了一地。柔兒和四侍聞聲衝進門,驚叫“少主,你怎麼了,彆嚇我呀!”
“少主!”柔兒哽咽著撲在清兒肩上。
手背上的這點點滾燙的淚滴,終於讓清兒複歸冷靜。
她,是胡清。
她不止是九福晉,她還是胡家少主。
胡家少主!
堂堂的胡家少主,有什麼是她當不得的!
閉上眼睛,再睜開時,眼中已是清冷如冰。
胤禟,我們完了。
我們,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