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走…”
我的腦袋嗡嗡發痛,腦海中湧現出莫雲俠棱角分明的麵孔。真是奇怪,出事那天我不過初次見他。可是他的樣子,就那樣深深印刻在我的腦海中,再也沒有消散過。
“那他豈不是…豈不是很有可能也過來了。”
“不會吧,以他的性格,應該不會輕易拿自己的生命冒險的。”卓影見我癡癡怔怔,完全聽不進她的話,也不由內疚起來,“對不起,歸螢。說到底是我沒有把他帶走,如果我當初堅決拉他出去,也不會有這種可能了。”
“不是你的錯。他那麼倔強的一個人,你又怎麼勸得動呢?”我擦掉眼中的淚水,“對了…卓影,你又是怎麼回事,你怎麼會在皇宮,怎麼會成為宮裡的婢女的?”
“我不知道,從這裡醒來的時候,我就是衷宮裡的宮女了。”卓影皺眉道,“我不懂這個時代的規矩,也不懂怎麼伺候人,更不懂怎麼和那些人相處,所以處處被排擠霸淩……”
我能夠理解,像卓影這樣隻懂得讀書科研的學者,最不擅長的就是為人處世的圓滑之道。而這一點在汙穢的皇宮之中卻偏偏最為重要。可以想象,木訥倔強,從平權世界而來的卓影,這些日子是如何被那些活成人精的宮女太監們欺負折磨的。
“難為你了。”我心疼的撫著她淤青的手背,“從今往後你便在這裡住下吧,花姨和宛秋會照顧你的。”
“花姨是什麼人?”
“她是我的姨母,具體來說,是我這身體的——”
“——你的宿主。”卓影指了指自己,“我是這麼稱呼這個小妹妹的。”
聽到小妹妹這個詞,我便有些想要發笑。在我們幾個之中,卓影是僅次於水晴年齡第二大的。加上她性格成熟穩重,一絲不苟,我們從沒有人把她當做妹妹看待。
然而再看卓影如今的“宿主”,她的皮膚如宛秋一般細嫩,如薩容一般白皙,一雙眼睛靈動秀美,比原來戴著厚重眼鏡的卓影簡直雲泥之彆。便是美貌如溫靈,比起眼前人隻怕也要遜色三分。
“你如今的確是年輕不少,看起來也就十五六的樣子。”我笑道,“這各人的宿主也當真是不講道理,和我們本人的年齡出入還不小呢。”
“是啊,我也在研究這個,宿主和我們每個人又怎樣的關係,還有那塊隕石的回歸周期。”
“——回歸周期?”我驚喜道,“你居然在研究這個嗎!”
“不然呢,留在這裡等死嗎?”卓影無力道,“若不是因為每天想著這件事,我也不至於在宮裡當差不力,被那些人抓住把柄。可是我無路可選,既然被困在宮裡不能出去,隻要他們一天不把我打死,我就要研究一天!”
不知何時我的衣領已經再次被淚水打濕。我看著我失而複得的老友——卓影那熟悉的認真眼神,配著她如今這副稚嫩的麵孔,平白令人更加心疼。
“真是難為你了。”我幫她擦了擦滲進傷口裡的眼淚,“這些日子我也沒有閒著。除了遇到了楚河的遺孀,我還打探到了水晴的下落!卓影,據可靠消息,水晴的宿主便是太子之前未過門的太子妃!”
“——就是那個大婚當夜逃婚的太子妃?是水晴嗎!”卓影驚得連連咳嗽,“這件事曾在宮裡傳得沸沸揚揚,那個女人竟然是水晴嗎!”
“是啊,可惜我知道的太遲,她早在年前便被三皇子抓住了。”我憂心道,“後來我打草驚蛇,宮帷便將水晴藏了起來。為了從根源探查水晴的消息,我便投身太子府,做了太子的新妃。”
“新妃?你瘋了嗎!那個太子——”
“——你彆急,我這位宿主是尾教罡風旗的旗主,本領高強,宮幬動不了我的。”我連忙安撫道,“不過卓影,眼下我還另有要事去做,過不去這一劫,隻怕我在太子府便留不得了。”
我簡明扼要的向卓影說了一遍昨夜宮中的變故。直聽得她眉頭緊鎖,膽戰心驚。
“你還說沒事,這還沒大婚就這麼凶險…”卓影顫聲道,“你現在去…就不怕被宮帷守株待兔嗎?”
“應該不會,就是怕皇子們有所行動,皇上昨夜便把他們都圈在宮裡了。”我也有些心有餘悸,不由想起了當日舊市口被伏一事。“可是就算有埋伏我也要去啊,若拿不到那匠師家人,宮帷一定會——”
“去吧。”
“…什麼?”
“這邊我會幫你告訴你的朋友們,你放心去吧。”卓影的目光堅定,“或許宛秋姑娘會勸阻你,可是我不會。歸螢,我相信你。”
我再沒有彆的言語,心中的熱血翻湧而起。這一刻,我在卓影的目光中看到了久違的默契,那種隻有我們幾個人之間才有的,互相無條件信任的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