瀛妃梓宮已在汧淇宮停靈六日,明日便要送入皇陵了。
按照計劃,宛秋昨日已經向宮幄邀約相見。因著先前她一直自稱是拂筠館方倌人,我們便事先去拂筠館包下了兩間屋子,其中一間便作為二人相會的地點,以免宮幄生疑。
而我和薩容帶著一眾罡風旗精銳,就埋伏在另一間廂房裡。因為我重傷未愈,花姨和卓影原本是不讚成我過來的。可是我生恐宮幄狡猾,薩容照應不來,便囑咐段冥在桃銷樓沉心運功養傷,自己則不顧大家反對跟了過來。
就在眾人屏息等了小半個時辰之後,我聽見了男子的腳步聲,不徐不疾的走進了隔壁宛秋的房間。
宮幄來了。
“殿下…”我聽見宛秋仙籟般的嗓音有些發緊,“奴…拜見四皇子殿下。”
“宛秋姑娘不必多禮。你我雖是初次見麵,之前卻也通信多時,到底算是半個知己了。”
“殿下雖認奴家是個知己,奴卻…不敢忘記自己的身份,不敢在殿下麵前妄自尊大。”
卻聽宮幄一聲冷笑“姑娘既然自憐身世,隨小王回澂郡王府做個通房豈不好,何必整日苦守在這見不得人的所在?”
宛秋一驚,忙斂了慌張語氣強自鎮靜道“殿下…殿下您說笑了。奴卑賤之身,灑掃侍奉尚且不配,如何做得殿下的——”
“——你若當真隻是個倌人倒也不算卑賤。”宮幄的笑聲令人汗毛倒豎,“可你偏偏受人指使,做這樣的無恥勾當。宛秋姑娘,小王當真替你惋惜啊!”
薩容與我交換了一個驚懼的神色,當即奪門而出奔去隔壁房間。等我被死士扶著走到隔壁門口時,眼前已是一片混亂——薩容抽出玉裳劍指著丈許開外的宮幄,而宮幄已經將宛秋擒在懷中,將一把鋒利的匕首抵在宛秋白若凝脂的頸間。
“把匕首放下!”
“把劍放下。”
宮幄說著,便將匕首向宛秋頸間挪了半寸。殷紅的鮮血霎時洇出,滑過宛秋的鎖骨流進小衣中。
薩容一凜,眼睛雖仍自緊緊瞪視著宮幄,手臂卻已緩緩移開,錚的一聲,將玉裳劍拋到了地板上。
“放人。”
宮幄並不理會薩容,卻緩緩將目光移至門口我的身上,綻開一個陰森的笑容“幾日不見,本王還尋思著,連姑娘怎麼不在宮裡陪著五弟?原來是躲在桃銷樓,和你的這幾個嘍囉們籌謀這種愚蠢的勾當。”
“你怎麼知道的?”
“曉寒在你們眼皮子底下藏了那麼久,你覺得他會不認識名動一時的牡丹狀元嗎?”宮幄的鼻尖在宛秋的鬢邊來回蹭著,“不過也幸好當時沒有拆穿,不然本王今日,隻怕也沒有這一親芳澤的機會呢……”
“宮幄!”我驚得下腹一陣抽痛,“你離宛秋遠點,不然我殺了你!”
“連姑娘欲殺本王也不是一日兩日了,又何苦挑今日來殺,沒得拖累了美人兒的性命。”宮幄再度笑起來,“不怕告訴你,今日本王也算有備而來,此刻拂筠館外已經聚集了澂郡王府的半數兵力。半個時辰後本王若沒有出去,他們便會闖進來,屠儘這裡的所有人。”
此言一出,薩容便回頭與我相視一笑,我捂住傷口,放聲向隔壁高呼道“你們都聽到了,還不快去!”
“是!”
原本與我和薩容潛伏在隔壁的五十名罡風旗死士聞訊即刻齊齊應了一聲,迅速的向樓下奔了出去。
紛亂的腳步聲遠去之後,宮幄臉上的震驚神色仍自未曾褪去,他後知後覺的猛然望向我,猙獰了麵孔道“你沒有去請父皇——你早知道本王知道……”
我笑而不語。
“——即便…即便你能除去我的人,連歸螢,難道你還敢殺了我不成!”
“實不相瞞,今日我就是來取你性命的。”
“你瘋了!”宮幄頓時一聲暴怒的吼叫,顫抖著將手中匕首又往宛秋頸間逼了幾分,“本王乃當朝皇子,你想拖累你的這些朋友和你一起死嗎!”
“薩容!”
薩容身法極快,陡然向宮幄一揮長袖,豔粉色的濃厚煙霧滾滾而出。宮幄尚未來得及驚叫出聲,手上已經卸了力氣,匕首一聲鈍響掉在地上,隨即他自己也笨重的摔了下去,意識全無,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