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人書!
夜幕之中,不斷向前,不知要去向和服的祝巫樂拉緊黑色寬鬆的袍服,隱約勾勒出婀娜的嬌軀。
她不是因為冷而做出這種動作,朗州的溫度並不低,甚至可以說熱,不然也不會鬨出乾旱。
她會如此,是因為在她三尺之外儘是密密麻麻的,胡亂飛舞的蝗蟲。
沒人會喜歡蟲子在自己身邊飛舞,尤其是密密麻麻,遮蔽了視線,遮蔽了一切的蟲子!
那是一種令人感覺惡心又感覺恐懼的畫麵,哪怕明知道那些蟲子不會傷害到自己,也會不寒而栗。
這個時候,祝巫樂想起了當初昨晚看到吳勉的時候,提著他在空中飛行的大鵬鳥。
她在想,如果自己也能役使大鵬鳥的話,就不需要行走在這惡心又恐怖的蝗蟲群中了。
隻可惜,她們鬼巫一脈並沒有靈活役使大鵬鳥的法術,雖然也可以通過招來的鬼魂役使,但是她們招來的是人的鬼魂,又不是大鵬鳥的鬼魂,就算附在了大鵬鳥身上,也無法飛翔。
幽怨的歎了一聲後,祝巫樂還是在不斷向前走著,身邊的蝗蟲就算再密集,也無法靠近她三尺之內,似乎有種神秘的力量在守護著她,在排斥著蝗蟲。
不過走了一會兒後,她突然停下了腳步,一臉疑惑的看向了左邊。
她的左邊依舊是密密麻麻的蝗蟲群,但是她似乎看到了什麼,遲疑了片刻後,轉身向左。
隨著她的移動,密密麻麻的蝗蟲繞開,形成了一條狹長的甬道,隻是也很快淹沒在蝗蟲群中。
走了片刻,她看到一個嬌小的身影在地上趴著,身上覆蓋了無數的蝗蟲,白色的頭發散亂的鋪在地上。
老人?
不對,似乎是個小女孩,布料看起來很華貴……她為什麼會在這裡?
疑惑了片刻,祝巫樂藏在袍服中的一隻手伸了出來。
她的手和她的臉色一樣蒼白,沒有絲毫的血色,渾然不像是活人的手臂。
在她的手上,還拿著一串編在一塊的鈴鐺,略微抖動一下,就發出叮鈴叮鈴的鈴聲。
這鈴聲本該清脆悅耳,但是結合她的造型還有四周鋪天蓋地的蝗蟲群,隻會叫人聽了之後心底發顫……不!不隻是心底發顫!
在鈴聲出現的時候,她四周驀然變得陰冷無比,叫人如墜冰窟,本來不敢靠近她三尺之內的蝗蟲全都散開到丈餘之外。
“小姐,有什麼吩咐?”
幽幽蕩蕩,飄渺不定的聲音在鈴聲結束之後響起,隨後一個完全看不見臉的女子從祝巫樂的胸前鑽出落在她身前,身體不動,腦袋旋轉一百八十度,將看不見臉的腦袋正麵對向了她。
“蕭夫人,可以幫我看看那個小女孩嗎?”
“小女孩?”看不見臉的蕭夫人扭回了腦袋,看這趴在地上的嬌小身影,看不清麵容的臉上突然出現了一雙滿是怨毒的雙眼,凝視小女孩片刻,淡淡道“沒有危險,但是一個身份似乎不輕的小女孩出現在這裡,本身就是危險。”
………………
康達城,府衙。
在已經很長時間沒人使用,但是現在已經打掃乾淨的知州房間內,吳勉正在挑燈看著文書。
這些文書有朗州的政令,也有蝗災旱災賑災情況的相關彙報,還有大武營的執金吾提交的妖孽資料。
想要儘快介入朗州的事情,他就必須對這些都有所了解,不然他任何事情都無法插手,就算硬要插手也很容易犯下錯誤。
隻是這些東西的枯燥程度遠超吳勉的想象,其中的一些數字表述又沒有圖表,讓已經習慣了現代數據圖表述的他總是容易翻到後麵,忘記前麵。
煩躁的前後翻著文書,被逼得沒轍的吳勉隨手取過紙和筆,熟稔的根據文書上的數據畫出了數據圖表。
這是上輩子作為策劃的基本功,他雖然穿越一年多了,但是這種當初吃飯的手藝還是沒有落下。
等圖表畫好之後,他先是滿意的看了一眼,隨後又緊緊皺起眉頭。
根據圖表顯示,朗州四分之三的地區都已經被蝗災禍害,康達城以南的綠洲和水源乾涸將近八成,康達城北部雖然好一些,但是大部分河湖的水位都已經下降,乾涸也隻是時間的問題。
同時,因為旱蝗之災死亡的人數已經朗州總人數接近一個點!
朗州總計六萬多戶,五十來萬人,一個點就是五千人!
手指在桌上篤篤篤的敲著,吳勉感覺自己的腦袋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竟無法進行任何思考。
因為他非常清楚,這隻是一個開始!
在剛才看的文書中,他還看到了朗州的庫糧存量……隻能說是可憐!
百姓就更不用說了,雖然朗州這邊的官府幾乎沒有去調查這些,但是在大歸縣那邊的時候,吳勉聽到大歸縣縣承肖錄飛說過大歸縣年前還算風調雨順,百姓家裡備了半年的糧食。
可是大歸縣靠近互州,又是盧河下遊,地肥土沃,糧食的收成比靠近南邊的朗州縣城好多了,但是也隻是有半年的存糧,那麼朗州南邊的縣城呢?
收成本就不好,還有各項賦稅,百姓家裡能留下多少錢,又能留下多少糧就不好說了,不過用屁股想,吳勉也知道絕對比不過大歸縣。
錘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讓痛覺刺激自己的大腦後,吳勉在內心嘀咕起來
“旱災是前年開始的,但是一直不怎麼嚴重,水位降低的不多,朗州這邊的官員也隻是認為這是自然現象……”
“不是認為,這確實是自然現象,單單是本朝,這種現象就十幾年來一次,前朝也有相關記錄,倒也不能說是他們忽視了……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