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這麼想著,龍皓突然停下了那怪異的舞蹈和吟唱,似乎是儀軌又告一段落。
吳勉轉頭看去,就見龍皓的臉色更加的難看,就差將疲倦兩個字刻在臉上了,而且……似乎還多了幾道皺紋!
“看來蟲子終歸是聽不懂人話,需要用一些非常手段。先生可有推薦的?”
驟然聽到吳勉說話的龍皓呼吸似乎頓了一下,隨後瞪大眼睛看過來“大人醒了?”
吳勉斜睨他一眼,淡淡道“剛剛出了一些意外。”
意外……
龍皓盯著吳勉看了片刻,卻無法在沒有任何表情的吳勉臉上看出任何東西。
“不能言服之,便以力鎮之。隻要不是非儀軌之法,大人想要用何法都可。”
得到答複,吳勉沉默片刻,便將雙手抬到胸前,熟稔的掐出了手決,口詠咒語,讓內力和心神在手決咒語的催化下形成一股神秘的力量,與天地間的偉力結合,形成氤氳的紅霧,又化為朱雀騰空而起,燒了半根蝗蟲觸角。
“不曰人長,禍適予之,水火伐之……勿謂本官言之不預!”
蝗王似乎受到了驚嚇,死死盯著吳勉的目光出現了些許波動,但是卻依舊沒有透露出退讓臣服的意思。
“不知死活。”
用歎息的語氣說罷,吳勉再次掐出了朱雀陵光訣。
隻是這一次,吳勉不是按照常規的流程釋放朱雀陵光訣,而是在持咒掐訣之時,將自己能調用的內力和心神近乎全部的融入這一次的朱雀陵光訣中。
慢慢的,灼熱的紅霧在祭壇上空氤氳繚繞,覆蓋的範圍越來越大,顏色越來越深沉,造成的溫度也越來越高,立在紅霧之下的吳勉和龍皓兩人甚至能夠聞到自己的頭發被高溫燒毀的焦臭。
“大人……彆毀了祭壇!攻心為上!”
斜睨龍皓一眼,吳勉停下繼續往朱雀陵光訣內力和心神,再次看向蝗王。
攻心?對一隻無法交流的蟲子該怎麼攻心?野生動物似乎是通過叫聲來威嚇對手的,難道我要和老虎獅子一樣大吼大叫威嚇它?
不過這法子似乎和我之前說祭辭是一個意思……
想不出怎麼攻心的吳勉正打算問龍皓這個專門鼓搗蟲子的專家該如何對蝗王攻心,忽的注意到蝗王的眼睛。
存乎人者,莫良於眸子。眸子不能掩其惡。胸中正,則眸子瞭焉;胸中不正,則眸子眊焉。聽其言也,觀其眸子,人焉廋哉?
腦海裡突然閃過離婁章句中的一段,吳勉覺得自己似乎摸到了如何對蝗王攻心的法子。
離婁章句這一段,意指觀察一個人,再沒有比觀察他的眼睛更好的了,因為眼睛能夠透露出一個人的心性和真正的想法。
而修行之人,因為心法修煉的原因,更是能夠將心意如實質般的通過眼睛映射出去,震懾他人,謂之心意如質。
不過問題是,想要心意如質,必須要有足夠的心性修為和內力支撐,而吳勉自認自己暫時沒有那麼高深的心性修為,更彆提他剛剛幾乎把內力能用來激發朱雀陵光訣了。
在吳勉思考的時候,龍皓一直注意著吳勉的臉色和眼神。
但是吳勉的麵色沒有任何變化,隻是在沒擦乾淨的血汙承托下顯得分外的恐怖深沉,眼神也如死水一般深沉平靜。
咬了咬牙,龍皓道“大人,蝗王儀軌已至最後一步,再拖下去,引來蝗蟲非草民所能掌控,還請大人儘快引導人道氣運鎮壓蝗王!”
人道氣運?
這個提示讓吳勉的注意力瞬間集中在縈繞身周的人道氣運上。
無窮的雜念再次湧上他的心頭,但是莫名的清明理智讓他沒有受到絲毫的乾擾,隻是清楚的意識到了人道氣運似乎在以自己為中心。
而且他還發現,他在感知蝗蟲氣運的生存繁衍之欲時刺激到自己身為生物那種的對生存的渴望,對繁衍的渴望的原始衝動,令人道氣運更加的貼合他,親近他,令他有種自己要操控人道氣運就如運用自己心神內力的感覺!
隱約的,他似乎看到了這些貼合他,親近他的人道氣運中,那些受災的百姓對生的渴求,以及對他的期盼……對他帶領他們活下去的期盼!
“服,還是不服?”
淡漠的,冷漠的。
吳勉對蝗王問道。
人道氣運在他詢問之時,驟然暴動,瘋狂的向他湧來,融入他的身體,再透過他的眼睛,將他的詢問灌入蝗王的意識。
蝗王的意識理所當然的反抗,隻是在它注意到吳勉的眼神後,慢慢的低下了頭顱。
見蝗王在吳勉一問之下就低頭,龍皓一時愣住,旋即立刻舉起手,摘下了頭上似乎是無數蟲子組成的頭冠,戴在蝗王的頭上,隨後披頭散發的圍繞祭壇又唱又跳。
但是疑惑蝗王突然臣服的他有些按耐不住的瞥了吳勉一眼,想要看看吳勉到底用了什麼法子,居然讓蝗王如此果斷的臣服。
隻是這一看,他差點中斷了儀軌……
在吳勉的眼中,他看到了一種高高在上的,毫無感情的審視。
一種不該屬於人的審視!